> “且都静一静。容贫道说两句。”名士一多,各抒己见,也是一种烦恼啊!
“先生,请!”众人止声,等待陈道。
“元常兄,可曾听过贾尚书的一段趣事?”陈道不急评说对错,先讲贾诩:“昔年,文和兄被察孝廉为郎,后因病辞官返乡,在汧地附近遭遇叛乱的羌氐,时与他同行的数十人都被羌氐抓获,眼看就要身亡,文和兄生了急智,大呼自己是纪明公的外孙。作乱羌氐闻段公之名无不胆寒,遂亲自将文和兄送归家中,而其他人悉数遭荼毒。
由此可见,再彪悍的羌氐也怕颈上悬刀,有时不伤其骨,异族似乎忘了谁是九鼎之主!”
陈道不等钟繇开口,又转头笑看法正:“孝直,当日孟起斩杀李文侯,贫道去了羌胡屯田寨陈情,本因剑拔弩张,而羌胡十数位族长却笑迎贫道,畅饮一夜。汝可知为何?”
“先生仁厚,人人敬仰。”法正恭身答道。
“非也,是因为有贫道在他们能吃饱饭,没有人愿意过亡命抢杀,饥肠辘辘的日子,或者说他们已经安于现状,成为汉民。
由此可见,再凶猛的虎狼也可驯服。”
“先生,正还有一问,譬如今日之先生,刘太尉,若等贤能一死,异族失了忌惮,复起反心,又做如何?”其实说到此处,诸人都已经明白陈道用意,皆遵循官场之律闭口不言,唯法正敢于冲撞权贵。
“哈哈哈!孝直看错了。贫道与伯安先生的举措大有差异,伯安先生意在安抚,而贫道要将其同化。等他们再想举起屠刀之时,会发现无刃可用,无人可用。
这也是贫道对羌乱的定策,昔年朝廷的恩威并施还不够,譬如美稷王庭的南匈奴,怎么能让他们有自主统辖之权?既然入了汉土,就要遵循汉家的律法呀!
先施威,后立德,血通姻,书同字,继乃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陈道着眼更长远,打怕不算本事,打怕之后变成一家人才算本事。
“孝直受教了。”法正心服,退回坐席。
“既如此,接下来就是凉州大户了,北地傅氏,安定梁氏,金城杨氏,武威胡氏,陇右诸族等该如何处置?”
陈道从丈量土地到瓦解豪族私兵一一做了询问,崔,荀等人提出己见,一直谈论到午后,才罢场离去。
临出门,崔琰与法正二人同行,法正问了一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季珪先生,孝直有一问,凡世人皆受情绪思虑所影响,性格逐步同化。仲定先生行军利胆风行,杀伐果断,而施政则广施仁义,怜悯庶民,敢问他是如何做到?”
近些年来,世人喜欢将陈道与刘虞类比,但若让刘虞举起屠刀,这位太尉万万做不到。
“嘶!孝直你可把我难住了,也许与经历有关,仲定先任的右扶风,后任幽州大都督,许是手上染满了血,更加懂得性命可贵。
哦!孝直,吾还要提醒你一事,回去多向你家父亲请教为官之道。”
崔琰拍了拍法正肩膀,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