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有自豪,也不乏自责。
“明日我便要走了,此去不问归期,也许这一生都要陷入淤泥之中。”张安从腰间解下酒袋递给张行。
“不是不让我饮吗?”张行接过酒袋笑道。
“今日可饮。”张安拍了拍张行的后背道。
“二叔可有叮嘱?”
“有三事要与你言明。
其一,不可怠慢功课,张家的端人要由你来做。
其二,田畴,温恢皆是好学之辈,张家不可轻慢。”
张安说到此处突然停顿,接过张行递来的酒袋狂饮数口,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打湿了胸膛衣衫。
“咳咳,最后一事呢?”张行还不是太适应张安的烈酒。
“若是我身死,不必来寻,不必报仇,张家遁走隐世,子孙后代不沾朝堂。”张安洒脱的说道。
“二叔,你就不考虑孟衍也有出仕之心吗?”张行经年苦读,自然也想卖与帝王家。
“也对,此事全当吾不曾说过。”张安只有触及家人才会变得自私,但人各有志,不可强压。
张安将酒袋系于腰间,转身向院门走去。
“二叔,若你一朝不测,孟衍定要活剐仇敌,生啖其血肉。”
张行的声音悠悠从院中传来,张安人影已没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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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五更天,张安去房中唤醒左丰,二人驾马,带着随从,出了城门,等到天大亮,他们已在水下游。
马蹄缓行,临河饮水,左丰与张安坐于山头小憩。
“先生,你不回头望一眼,过了此地,可就再看不到涿县了。”
左丰宣过很多次官职,有招摇过市的,有亲朋相送的,更甚者大宴数百,唯有张安这种简行的,他是头一次见。
“不必看,吾已备足了美酒,了无牵挂。”张安闭目感受着山间风儿,惬意而舒适。
“先生,奴婢还有一事需要告知。”
“讲!”
“先生此去先入司隶,叩谢天恩,后才能到右扶风,此间见了陛下,有一事需要纠个细则。”
“嗯?”
“便是先生的年岁,先生需称自己已加过冠了。”左丰让张安谎报自己的年龄。
“这是为何?”
“多年规矩罢了。”
当年武帝君临朝时官官庇护之风甚浓,官员的岁龄多是年幼,朝堂上都是官家子嗣,故而传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那上次你家兄弟不是向陛下禀告过吾的年岁,如此只怕要落个欺君了。”
“无妨,今时不同往日,先生只管如此说便可,奴婢自会为你打点。”左丰说的轻松,其中的意思有两重。
第一,朝堂不同江湖,在野的名声入不了皇帝的法眼,只有做了官,皇帝才会正眼相待,才会关心一二。
第二,这位陛下的心思并没有在江山社稷上,他关心的是敛财和享乐之道,天下德行名士如牛毛,掌权者转头便已忘了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