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裴冬净坐在屋内,有些紧张地握着自己的手。
刚刚左姝娴已经差人来过一趟,伺候着她更换好了衣服,那婢女显然什么也不知道,好奇地问了句,这大半夜的二小姐您更衣是要去哪儿,裴冬净只能笑了笑,没有回答。
而这分明是左姝娴的暗示,让她准备好要见独孤恨了。
果然,没过太久,有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道:“二小姐,太子妃殿下差我送一样东西来。”
裴冬净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门应声而来,裴冬净眼尖地瞥见,门口两个侍女竟然已经不见,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左姝娴给弄走的。
那小厮模样的人低着头走进来,而后迅速地关上了门,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然而他的瞳孔微微闪烁出一丝紫色,这和他深深的眼窝及过高的鼻子一样,让人一看便晓得他是异族之人。
裴冬净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而独孤恨则快步走过来,看着裴冬净额头上的纱布,露出心疼的表情:“阿静……你的额头……”
裴冬净道:“呃……”
她忽然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她根本不知道,左姝静是如何称呼独孤恨的,而这,也恰好是最容易露馅的。
好在独孤恨并没有关注这个,只心疼地说:“都是我不好,昨天在外面想接应你,却忘记了你身娇体弱,竟然从墙上摔回去了,都是我的错。”
果然,这个左姝静是和独孤恨商量好了一起逃走的,结果竟然因为从高墙之上摔回屋内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而逃走失败,也算是天意了。
“没事,我怎么会怪你。”裴冬净笑了笑,道。
实际上,裴冬净此刻心情十分复杂,她这二十五年的人生里,没有任何和男子谈情说爱的经验,以前接触最多的,是略微冷漠的哥哥,后来唯一接触的是高宗,然而高宗也只是在新婚当日说了几句体己话,且高宗年纪太大,在裴冬净的心里,就跟父辈似的。再后来她成了太后,更是心如止水,看到的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和孙子,自然更加没有绮念,如今却得要装作二八怀春少女,真是让她十分为难。
独孤恨道:“你姐姐说你害怕连累左家,所以不想要再逃了,打算用其他法子,是吗?她说了那个方法,的确有点冒险,但眼下也的确只有这个办法,能让我们顺利离开了……”
裴冬净道:“ 我不想背井离乡,我也害怕我过不惯你们那边的生活,怎么办……可是我又不想嫁给怀王……”
裴冬净一脸挣扎,而实际上,她说的倒也句句属实,她的确不想嫁给怀王,毕竟谁会想要嫁给自己皇孙呢?
独孤恨笑了笑,道:“阿静,你怎么这么傻,我好歹姓独孤,就算你去了塔达,也能过上跟这样一样的生活,甚至过的更好,如果将来我能够成为可汗,你就是可汗夫人啊。”
可汗……?!
裴冬净内心倒吸一口冷气,这独孤恨竟然是如今大可汗独孤罔的儿子!只是独孤罔生性风流儿子不计其数,这独孤恨凭什么说自己将来可以当可汗?难道……凭这份杀怀王的“功劳”?
裴冬净越想越觉得可怕,她今天坐了一整天在思考这件事,基本已经想通,认为是太子让皇后和太子妃左姝静来实施了一场关于诛杀怀王的计谋,可是,当左姝静的情郎变成了独孤恨,这问题就太大了。怀王数次远征对抗塔达,百战百胜未有败绩,塔达视怀王为眼中钉肉中刺,若独孤恨看中了左姝静的特殊身份——太子妃的妹妹,而特意想办法接近左姝静,从而想方设法杀了怀王,再将“人证”左姝静带回塔达,只怕的确是一桩太大的功劳。
而左姝娴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却还是将自己愚蠢天真的妹妹往火坑里推,真是……
裴冬净额头流下几滴冷汗,独孤恨并未注意,只依然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很期待得到她的同意。
“嗯……”裴冬净故作挣扎地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只能这么做了。不过,我害怕被阿娘爹爹发现,所以,我一会儿会告诉阿姐,让她帮我找人负责和你联络,免得被发现了就完蛋了。”
见裴冬净终于点头同意,独孤恨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好,阿静,你等着我,我不会辜负你的!”
裴冬净假笑着看着他,独孤恨道:“时间不多,我先走了,下回再见时,我们就可以真正在一起,再无任何事情可以阻碍我们了。”
“嗯,你自己也要小心。”裴冬净嘱咐道。
独孤恨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而后关上门,彻底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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