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昝三邻沉默不言的任由大哥责骂,手心合拳藏在被子里,他并非气昝一清不由青红皂白的叱骂,而是心疼大哥不知被什么折磨得脱了形,整个人形同行尸走肉一般。
昝一清纵然懒散,却从不颓废,这些时日里,昝三邻也没有主动跟大哥联系,无从得知他经历了什么世事变迁,才会变成如今这副衰颓模样。
邱粤也识趣,将昝一清劝去买水果,昝三邻才将憨大喊至跟前,憨大禁不住昝三邻的再三拷问,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昝一清的近况一一道来。
原来昝一清已经被工厂辞退,原因及其简单,他新找的漂亮女朋友嫌贫爱富抛弃了他,傍上了工厂里的物流部经理,他气不过,痛打了物流部经理一顿,被刑拘了半个月,出来后工作也丢了,随身物品除了进局子时留下的钱夹,其余一概日常物品全被那个工厂人员清理出去,不知丢到了何处去了。
丢了工作,又留了案底,在局子里还受了许多委屈,昝一清一蹶不振了,在憨大的家里糊糊涂涂地度着时日,直至昝三邻出事。
“那个经理找了一些关系,一清被修理得很惨。”憨大义愤填膺,却一语带过昝一清所受的种种屈辱与伤害。
“三子,你要好好念书,将来出人头地了,记得帮衬一下你大哥……”憨大眼睛湿润润的,他一介平民,能力有限,即便再珍视友情,也只能供朋友一时的栖身之地,却不能照看一辈子。
昝三邻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此刻忍不住潸然泪下,将紧握的右拳抵在薄唇上,抽泣着狠狠咬着手背,手背上留下一串清晰的咬痕,渗出一道道细细的血丝,他兀自不觉得疼。
“快松口!”一旁的邱粤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管憨大就在身边,气急败坏地上前分开他紧咬的手,心疼地对着伤口又吹又抚,好像这样便能消去那道触目惊心的咬痕。
额头抵上邱粤的臂膀,昝三邻左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咬紧的唇瓣里隐隐约约地传来几句含糊的话,邱粤却听得清楚,那是昝三邻发出的央浼。
“帮我,你帮帮我……”啜泣中的昝三邻嗫嚅着唇如是乞求。
邱粤肝肠寸断,此刻他终于明白,为博红颜一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心甘情愿,烽火戏诸侯又算得了什么!
昝三邻在人情世故上见识虽然浅薄,并不代表他看不懂认不清这个世道,邱粤的谈吐做派,以及别人对他的另眼相看,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人,是自己不管如何努力攀爬,也只能望其项背的真正天之骄子。
昝三邻不是机会主义者,他也不艳羡别人走捷径取来的益处,可是为了昝一清,他愿意稍稍向邱粤放低一下身段,能为大哥谋求新事业,走出现在的阴霾,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人格低邱粤一等。
抽完一支烟的昝一清掐灭了烟蒂,又取出一支烟,打火机滑动了几下,只有零星的火星迸溅,他“嘁”了一声,连小小的一个打火机都要跟他过不去,这真是个令人厌烦至极的世道!
昝一清霍的站了起来,打火机呈抛物线甩向楼梯,跌落地上时发出了惨烈的脆鸣,似乎在哀怨主人对自己毫不留情的遗弃。
“哎,大哥!”邱粤识趣地滑亮了打火机举到昝一清的跟前,亲自给他点上烟。昝一清觑了他一眼,眯着眼睛狠狠吸了一口香烟,又重新蹲坐下来。
邱粤很会自来熟,管昝一清喊大哥喊得毫无压力,反正迟早也要喊大哥的嘛……
“大哥,我听三邻说,憨大很听你的话。”邱粤慢悠悠地开口。
“怎么?”昝一清皱了皱眉,不明白他葫芦里买什么药。
“是这样的,”邱粤喷出一口烟,认真地说,“我有个朋友想在h市开个驾校,手续什么的都快要办妥了,就缺一些技术人员上岗,我听三邻说,憨大是修车的,对车肯定是极其熟悉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意愿到驾校干干,就依咱们的关系,憨大若来到驾校,再小也肯定是个教练车管理负责人的岗位,你觉得如何?”
“这感情好啊!”昝一清睁大眼睛,激动地抚掌大叫,“你说的是真的?”驾校啊!现今社会愈来愈富足,人民买辆车代步是不可阻扰的趋势,□□这么多人,可见驾校是多生钱的康庄大道啊!多少人挤破头也要进去的地方,h市的驾校?别说是憨大了,就连他这么精明的人也不敢奢想。他人生虽然处于低迷状态,但有机会看到挚友飞黄腾达,他也是与有荣焉,替憨大感到高兴!
“赶明儿带你跟憨大一同到驾校看看,你给憨大把把关。”邱粤爽朗一笑,忽的皱眉道,“只是我也听说了,憨大一根筋,遇事不善变通,可能会得罪人也不自知……”
昝一清赶忙替好友说好话:“你别看憨大平时憨憨傻傻,人却精明着呢!”忙不迭地把自己的几件精明事儿说与邱粤听,只是主角也由自己变成了憨大,唯恐憨大的愚钝误了这大好前程。
“大哥,你别蒙我,你刚才说的这些事,其实是你做的吧,”邱粤摇头笑着,蓦地一拍大腿,道,“要不大哥也到驾校屈就一下吧,这样你既能看着憨大不被别人欺负,又可以掌握一些管理技巧,等以后机会成熟了,再自立门户,自己做驾校校长!”
昝一清呆了呆,以为置身于神话传说中的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