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黑暗扑面而来,牢牢地把她包裹住。
她看不到任何的光亮,一丝一毫都没有。
欧晟凌说得没有错。
是她的错。
都是因为她,是她害死欧晟钰的。
上一次,是她放过慕琪的鱿。
这样的认知简直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颜暖最后的心防。
有那么一会儿,她的双手双脚因为血流的急速冲击,而泛起了可怕的麻木,几乎完全丧失了知觉。
然而她能看见她伸在半空的手,剧烈的颤抖着,那频率甚至肉眼清晰可见。
颜暖痛得弯下了腰,双手捂住脸,揪着自己的头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哭得那么悲伤,眼泪不断地从眼眶涌出,濡湿了她的睫毛,沾湿了她的面容。
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除了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像个脆弱的孩童一般,软弱而又无助。
欧晟凌冷冷地看着坐在她对面,哭泣的颜暖,眼底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
是的。
他恨颜暖。
非常的恨。
可是这是小钰喜欢的人,是小钰愿意为了付出生命去保护的喜欢的人。
他们都劝他。
小钰不会喜欢他这样对待颜暖的,那是他喜欢的人啊。
他知道。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
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原谅。
一想到小钰是为了救她才死的,他就恨眼前这个人恨得要发疯。
……
颜暖离开欧晟钰的公寓。
戴安送她下去。
“颜小姐。”出了电梯,戴安跟在她后面,犹豫了一会,低声说,“您也别太伤心了,我了解阿钰,他既然那样做了,那他就是认为值得的,他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不会想看到您伤心的。”
她现在这样,要怎么才能快快乐乐?
“这个,如果可以的话,颜小姐,您收下吧。”
戴安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紫色华美的盒子。
递给颜暖。
颜暖愣了愣,没有伸手去接。
戴安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黑色的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条紫色华美的水晶手链。
这条手链,不是在施恒恒身上吗?
戴安不知道颜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把欧晟钰曾经提到过的话说出来:“这条手链是夫人留给阿钰的,就那个时候被欧曲欢偷过一次给了慕琪,后来大少拿回来了,阿钰就一直收在我那。我想,他会想把这条手链戴在你身上吧,颜小姐,你收下吧。”
颜暖表情怔然。
不知道做何反应。
就在看到那条手链的刹那间,她脸上仅剩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甚至都泛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来。
原来。
那天,他给施恒恒的那条手链,是假的吗?
说什么妈妈让他传给他媳妇的。
他一直想要给的,就只有她吗?
颜暖仍然没有伸手接。
现在的她,已经没了戴这条手链的资格了。
“颜暖!”就在这时,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响起,带着瘆人的寒意,仿佛要把颜暖拆骨入腹一般,喊她的名字。
一个女人忽然冲到他们面前。
在颜暖和戴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啪——
清脆的一声响。
一个巴掌狠狠地掴在颜暖白皙柔嫩的脸颊上。
施恒恒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双手卡着颜暖的脖子,恨声道:“颜暖,都是你,都是你害了钰哥哥,你把钰哥哥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啊……”
施恒恒只是做着个掐住脖子的动作,她的情绪太过激动,根本没有办法用上力气。
颜暖凝视着施恒恒哭泣的小脸,没有挣扎,一言不发。
“恒恒。”戴安惊呆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了,赶紧要去抓施恒恒的手,使劲儿要掰开她卡在颜暖脖子上的手。
但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施恒恒的手。
已经有另一只大手先伸了过来。
那只大手捏着施恒恒细小的手腕,用的力道之大,毫不留情。
施恒恒吃痛地哀叫一声,钻心般的疼痛从手腕处传到了到四肢百骸,她脱力般地松开了手。
慕泽深神色清冷地看着哀哀忍着痛楚的小女生,手上的力道没有放松。
天知道他刚才远远地看到暖暖被这个女人掐着脖子的时候,他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手上的力道逐渐用力。
施恒恒吃痛地叫喊出来,她仿佛听到了自己骨骼即将被捏碎的声音
。
她的小脸发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但是她倔强地忍着痛,硬是不肯发出一声讨饶声。
眸光充满恨意地看着颜暖。
颜暖静静地盯着施恒恒,她刚才才在欧晟凌的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
若是一张和欧晟钰一样的脸那样看她,她都能受下来了,其他的人,对她的恨意。
她根本就无所谓。
毫不在意。
“放开她吧,慕泽深。”颜暖淡淡地开口了,声音有些哑,那是刚才痛哭之后留下得沙哑,就像在砂纸上磨过一样。
“不用你假惺惺地做好人,颜暖,你把钰哥哥还给我,你把钰哥哥还给我。”施恒恒尖声叫道,说道激动处,眼泪又止不住的滑落下来。
慕泽深抬了眼皮,看着颜暖。
颜暖神情淡漠地看着施恒恒,她的眼角有些红,眼眶处还有一点湿润的水汽。
慕泽深心里一动,清俊冷淡地神色有些动容。
暖暖哭过了。
她要是没有哭,他反而更担心。
他手一松,施恒恒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地上,她仰起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颜暖冷淡的面容,哭泣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凄厉:“为什么,为什么钰哥哥要救你啊,他明明不该死的,都是因为你,你把钰哥哥还给我啊。我只要他活着,你把他还给我啊……”
她最喜欢的钰哥哥,从小喜欢到大的钰哥哥。
不喜欢她没有关系,她就想要他好好活着。
没了钰哥哥,谁来叫她施肥女呢?
钰哥哥没了……
她瘫软在颜暖的脚边,伸出手去拉颜暖的小腿,哀哀哭着,让人不忍再听。
戴安心酸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偷偷地抹泪。
颜暖缓缓地蹲下身子,和施恒恒平视,看着她全然不顾形象地哭泣,颜暖顿了顿,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让他回来。”
这是她现在能对施恒恒说的。
这都是她的错。
但是她只能道歉。
语言苍白无力。
可是她也只能这样说。
其他的事情,她办不到。
施恒恒愣了愣,怔怔地看着颜暖,晶莹的泪珠还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她喃喃道:“为什么他要喜欢你呢?明明你又没有什么好,明明我比你爱他,为什么呢?”
她露出一个极度困惑的表情,茫然地看着颜暖。
要是钰哥哥喜欢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为什么要喜欢颜暖。
“对不起。”颜暖再次低声地道歉,她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也不懂。
有人爱她,愿意为她死;有人恨她,想要她死。
可是就现在的结果来看。
要是言暖这个人,两年前就死了,就不会再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了。
也许于诗和慕琪还是会留着慕家。
慕家不会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
也许慕言两家仍然是不合,言枫仍是恨慕珂,可是时间久了,伤口总是会痊愈。
而欧晟钰——
那个如精灵一般美丽的少年。
那个风华若妖的少年,仍然是娱乐圈的神话。
也许,施恒恒和他,以后真的会结婚生子。
因为欧晟凌说过:颜小姐,那是我认为适合小钰的未婚妻,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颜暖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会往一个好的方面发展。
至少,不会死人。
她缓缓地站起身。
步履缓慢地往小区外走去。
身边的其他人都被无视了。
她缓缓地穿过施恒恒,穿过慕泽深,穿过跟过来的保镖,漆黑的眸,空荡荡地,空洞得可怕。
“暖暖。”男人跟了上去,走在颜暖的身边,宽大的手掌伸到颜暖低垂着的小手边,就要去拉颜暖的手。
刚触碰到的时候。
颜暖像是触电一般的缩回了手,小脸上露出厌恶而又防备的表情,骤然提高了音量:“别碰我。”
“暖暖。”慕泽深嗓音低醇,眉宇间是显而易见地心疼和关心,放缓了口气,他低声哄道,“暖暖,是我,你别怕,我们先回家,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征询着颜暖的意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碰到颜暖那根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
只要一个不好,她很容易就会崩溃。
颜暖定定地盯着慕泽深看。
男人正凝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那么专注地看着她。
他在关心她。
颜暖闭了闭眼睛,睁开,轻声道歉:“慕泽深,对不起,我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不是有点控制不住。
是完全控制不住。
她越来越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境恢复平和。
只要稍微想一想晟钰紧闭着眼睛趴在方向盘上的样子……
想一想他最后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身上盖着白布的样子……
她就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
想要杀人的冲动。
——慕琪。
这一次。
她一定要她死。
……
回到慕宅。
颜暖吃了晚饭,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床头开着小灯,房间昏暗。
慕泽深坐在床边看她睡着了,才起身,走到房间外,轻轻关上门。
下了楼。
客厅里。
言枫还有宋医生都在。
言枫一见慕泽深,从沙发上站起来,焦急地问:“小暖怎么样了?睡着了吗?”
慕泽深淡淡地点了点头。
慕泽深刚点完头,言枫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来电号码,说:“我去接个电话。”说完,就走到了角落处。
宋医生说:“先生,太太怀着身孕,这款安眠药说是适合孕妇使用,但是是药三分毒,太太这心病还是得心药医,不能以后一直依赖药物入睡。”
慕泽深眉头紧锁,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我知道。”
他知道,但却无从下手。
颜暖这个人,似乎从小就比别人来得柔软而恬淡。总是温柔和顺,平易近人,对谁都殷勤友善,就像一泓泉水那样清冽纯净,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心。
但那层柔软之下,则是与那柔软全然相反的性子。
对于不喜欢,不在意的人,她可以选择薄凉地无视。
可是,对于重视的人,她没有办法忍受他们受到伤害。
而现在,是欧家小公子死了。
从她这几天的行为来看。
她自己已经走入一个死胡同了。
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以为都是她自己的错。
把自己困死在欧晟钰死亡的围城里。
自己一人撞得头破血流,走不出来。
却拒绝,让任何人去帮助她。
……
隔天一大早。
天才刚蒙蒙亮。
颜暖就醒了过来。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贴着蓝色墙纸的天花板,过了一会,侧首,去看躺在她身边的男人。
慕泽深还在睡觉。
这几天颜暖累。
慕泽深也累。
男人五官俊朗如刀刻一般。
他的呼吸平稳,平日里淡漠而强势的气场因为在睡觉而意外地柔和。
眼睛闭着,看不到那双最能表达情绪的眼眸。
眼底的有淡淡的淤青。
颜暖没有睡的时候,他也没有睡。
颜暖睡着了,他又不敢睡得沉,一个晚上要醒来好几次,摸摸她的脸,确认她躺在他身边才能安心。
大概。
慕泽深比她还累吧。
颜暖坐起了身,低垂着眼眸。
她定定地瞧着他睡熟的面容,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男人的眼皮在动,有要醒来的迹象,她还是没有移开目光。
慕泽深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张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颜暖清丽的面容。
“暖暖?”晨起,慕泽深的声音还带点睡意,有种惺忪的沙哑,听起来十分的性感。
颜暖淡淡地应:“嗯。”顿了顿,她又说,“慕泽深,我有话要跟你说。”
慕泽深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眸底有一丝的慌乱,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这种时候,他不知道暖暖要说什么。
只是直觉告诉他,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坐了起来,随手拿过枕头,垫在颜暖的纤腰后,沉声道:“宝宝,你说。”
颜暖说:“慕泽深,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给你们造成了很多麻烦,我很抱歉。”
“暖暖。”慕泽深低哑着声音叫她的名字。
他把颜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沉声道:“别这样说,永远别跟我说抱歉,我们是夫妻,你是我太太,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知道吗?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暖暖,你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的,明白吗?”
颜暖的头靠在男人结实健壮地胸膛上。
听着他的胸口传出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贝齿紧紧咬着没有血色的唇,不发一言。
“暖暖。”慕泽深轻柔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轻声开导她,“我
的暖暖从来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从来没有做过让人担心烦恼的事情,是单女士的好女儿,我的好太太,两个小宝宝的好妈妈,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去听,好吗?”
可惜她不惹别人,别人还不放过她。
他亲昵地亲了亲她的秀发,斟酌着措辞,声音温柔,低声道:“暖暖,欧小公子救你,那是他希望做的,他希望你能好好的,希望你平安快乐,顺顺遂遂,你这样子,他知道了,会伤心的。”
“他会伤心吗?”颜暖低低重复了一句。
“会。”慕泽深答得坚定认真,他仔细地看着颜暖的脸色,想要从她脸色看出一点端倪。
从他的角度看去,颜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那眼珠子,只能看到颜暖挺翘的鼻尖。
面色寡淡。
将心比心。
他和欧小公子都是一样的。
两个人都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能够好好的。
换做是他,他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来保护暖暖。
他很感激欧小公子。
没有欧小公子,他就要失去暖暖了,这样的事情,只要在脑海里稍微想一想,只要有一点发生的可能性。
无法忍受。
颜暖靠在慕泽深的胸口处,忽然出声道:“慕泽深,我要出去散散心。”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无言的疲惫,马上就让慕泽深听得心里一软。
慕泽深摸着颜暖手的动作越发的轻柔,低声道:“可以,你出去走走也好。给我两天时间,我把公司的事情安排一下,暖暖,你想去哪儿?”
“你不明白我说的意思。”颜暖微微动了动,从慕泽深的怀里挣脱出来,和他拉开了一臂的距离,静静的瞧着他,淡淡道,“慕泽深,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不行。”慕泽深想也没用想的就回绝掉。
现在这种时候,他怎么敢让颜暖自己一个人出去?
颜暖低低叹了口气,脸上竟微微扯出了一抹笑意,半响,慢慢道:“慕泽深,你知道的,就算你反对,我也是会去的,你不能想要把我关起来,嗯?像个小宠物一样吗?”
“暖暖。”他脸色一变,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暖当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
那又怎么样。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没有办法去考虑到慕泽深的心情。
“我不去其他地方。”颜暖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就去你第一次带我去度假的地方。”
他第一次带她去度假的地方。
慕泽深愣了愣,显然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颜暖笑了笑,她这一笑,眉眼间有种动人的神彩,透出着那么一点艳丽。
她做了个抛鱼竿的动作。
慕泽深想起来了。
那是他第一次,把慕言暖当诱饵用的地方。
颜暖的笑容一贯的温柔闲雅,仔细一看甚至带了点涩然。然而就是这样温柔的笑意,却让人看了,无端生出一种不安来。
就像两年前刚来慕家那会,每天他见到她,她都会这样笑。
这样的笑容,已经成了一种惯常,就像一张精心打磨过的面具一样。
也许已经融入了骨血里。
当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时候,这笑容,就像自我防御的机制,自然而然就出现了。
慕泽深张了张嘴,他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看着颜暖微笑的面容,他说不出来。
颜暖要去的地方是慕家的私人小岛。
她只是不让他跟着过去,只要保镖跟过去,也不会有事的。
“暖暖。”低醇地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沙哑,他还是妥协了,半响,慕泽深才说,“好,你去吧,但是你,要快点回来。”
他能理解她的痛,也能感同身受。
那个时候慕言暖死了。
他的痛,不比她现在的少。
幸好,他不用再承受第二次。
颜暖无声地笑了笑。
她会回来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
当天下午,颜暖就动身去了那座小岛。
在去往小岛的轮船上,颜暖坐在船头,淡淡地望着远处的海面。
从这里去到那座小岛,还需要两个小时的行程。
颜暖手里握着卫星电话,像是在等人打电话过来。
凌灵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动作轻柔地披在颜暖身上,劝道:“太太,进去吧,这里风大,对身体很不好。”
“凌灵。”颜暖眸光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的水平面,忽然开口轻声问,“你在慕家这么多年,杀过人吗?”
凌灵被颜暖的这个问题问
得呆在了那里,愣了愣,半响才说:“没有。”
她只是慕家的管家,虽然伸手也受过训练,但是确实还没有杀过人。
颜暖笑了笑,轻声道:“我也还没有杀过人。”
凌灵看着颜暖的笑容,觉得一阵发寒,她觉得,颜暖的笑容里,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然。
颜暖又在船头坐了一会,凌灵跟在旁边站着,寸步都不敢离。
深秋的天气很干燥。
但是在海面上,混合着海水的咸腥味,吸入鼻腔里的空气异常的湿润。
颜暖手里的卫星电话忽然就震动起来了。
她没有接,甚至连抬起眼皮去看都没有。
只是让它一直震动着。
葱白的手指跟着手机的震动颤抖着,凌灵忍不住出声道:“太太,电话。”
“哦!”过了半响,颜暖像是太反应了过来一般,抬眸淡淡瞥了凌灵一眼。
那一眼说不上是什么意味,凌灵却无端得觉得有心里一寒,脑袋里生出一种想法,太太不想让她听到这通电话。
凌灵弯了弯腰,毕恭毕敬地往后退,推开一个足够长的距离。
颜暖把手机移到面前,愣愣地盯着手机看了半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按下了通话键。
“颜暖。”那头传来欧晟凌的声音,清朗柔和,像微风轻拂过柳梢,十分的舒畅人心。
颜暖低声淡问:“都准备好了吗?大少?”
“是的,蛙人队伍都已经安排妥当,甚至连医疗人员都已经随时待命。人也已经准备好了,你到了,就能看见了。”
颜暖盯着海面上微微泛起波澜的海水,黑色的瞳孔一片死寂,轻轻“嗯”了一声,就要挂断电话。
欧晟凌顿了顿,突然低声道:“——颜暖,要是我是骗你的呢?你知道的,我这么恨你,只要我想,你就会死。”
正午的太阳升上了天空,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边开始出现了厚重的云,慢慢地遮蔽了太阳。
颜暖抬起头,只见远处的云层逐渐慢慢汇集在一起,泛着点点阴沉的色彩。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只能去陪他了。”颜暖轻声说。
“用慕泽深和你的孩子去陪葬吗?”
那头默然不语,只听到急促的喘息声,只有简短的一声。
欧晟凌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他那么爱你,就算是他死,都舍不得你死,我怎么舍得他伤心。”
透过电话传过来的欧晟凌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
“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电话挂断了。
颜暖怔愣地看着手里的手机,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她到现在,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不杀了慕琪。
她心难安。
……
在海上航行了两个小时候,到达了慕家的私人小岛。
颜暖下了船,眸光淡淡地往回扫视了一下。
在这个地方。
不管谁有心来救人。
都来不及了吧。
慕家最受宠的小小姐啊。
到达的时候,颜暖吃过了午餐,又午睡了一个小时。
快到两点的时候,颜暖起床了。
她里面穿了一件米色的打底衫,外面套了一件浅蓝色轻薄的外套,就要往外走去。
“太太还在睡觉,嗯,她今天中午有吃饭,您不用担心,先生……我会照顾好太太的。”凌灵正在和慕泽深讲电话,汇报颜暖到达小岛之后的一举一动。
她正说着,忽然就见到颜暖从正门要出去,凌灵连忙喊道:“太太,您要出去吗?”她快步地走过去,挡在颜暖的面前,把手机递给颜暖,低声道,“是先生。”
颜暖接过手机,淡淡地喂了一声:“慕泽深。”
慕泽深听着她的声音,眼皮猛地一跳,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放柔了声音:“暖暖,你现在要出去吗?”
“嗯。”
“在外面走走也好,让凌灵跟着吧,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她,我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明天就能过去了,暖暖,好好在那里玩一玩,散散心,以前我没有好好陪着你,这一次……”
说到这里,慕泽深有些说不下去。
那座小岛。
对他,对颜暖,都不是一个有好回忆的地方。
更何况他是负罪的一方。
和他对不起的人故地重游曾经让人受伤的地方。
诛心之举。
他不知道颜暖为什么要选那个地方。
可是他不能逃避。
他自己犯下的错,没有任何的借口和理由能够逃避。
“慕泽深。”颜暖对着电话那头的男人轻声道,
“我很抱歉。”
这一句话,让电话那头的男人脸色微变,颜暖这个时候说抱歉,他正常来理解,只会以为她在为这几天的反常道歉。
但是这一刻,慕泽深不这样认为。
他有不好的预感,这是一种类似兽类的直觉,他艰难地笑了笑,轻声说:“暖暖,你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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