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晏府之时,恰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靡艳,便似打翻在宣纸上的朱砂,渲染开了大半天幕,殷红触目。
晏祁掀开车帘,率先跳下车,接着便扶了谢安娘下车,两人相携走向晏府,交叠的身影被斜阳拉出细长阴影。
两人用膳过后,晏祁便遣了南欢前去请孟大夫,谢安娘瞧他脸上表情淡淡,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然则眼尾稍带的那抹忧虑,却是如何也按捺不下。
正巧晏祁抬眼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隔着不过半尺的距离,在空中碰撞、交汇,对视几息,谢安娘却是先别开了眼,那双幽深黑眸中,裹着她看不明白的情愫,浓烈得令人心惊!
顿了顿,谢安娘凑近了些,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静:“这是怎么了,从城外回来便一直默不作声的,可是遇上甚么棘手的事儿了?”
“无事,此次交接顺利得很。”
真正令他心忧的,却是在营帐中所听闻的事。想着,他便俯身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手背贴着的那一片肌肤细腻暖热,他再次确认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谢安娘乖乖坐在那儿,当那稍带凉意的手抚上来时,她长而卷翘的眼睫轻颤,抬起眼皮,见得他浮上眼底的关切,只摇了摇头,笑着道:“这咳疾又不是甚么大毛病,不用过于担心。”
晏祁将手收回,心中虽顾虑不减,却也不再多问,谢安娘便捡了些无关紧要,却又趣味十足的小事儿说与他听,一时间,两人处着温馨而平淡。
当南欢拉着孟大夫到来之时,从敞开着的门中,无意中瞥到一眼,少爷似乎在轻笑,那略微往上弯翘的嘴角,弧度并不明显,莫不是他跑太急现在脑子不清醒?
他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再次看过去时,少爷脸上刚刚挂着的淡淡笑意已然消逝,他暗自纳闷,大白天做甚么梦!定是自个儿眼花看错了!
便也不再念着这事儿,只拽着孟大夫的手,急急嚷道:“少爷,少夫人,孟大夫来了。”
孟大夫提着药箱,轻哼了一声,敢情这小子火急火燎的将他拉过来,就是上赶着看小两口浓情蜜意的,可怜他那桌热腾腾的可口饭食,就只能孤零零的留在桌上了。
只是当孟大夫轻搭上谢安娘的脉,他眼中藏着的笑意却是渐渐淡去,掀眼细致观了观谢安娘的面色,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来得急没注意,这会儿却是瞧得清清楚楚。
为人谨慎,行医更是得谨慎,他并没有急急下结论,不动声色地又问了些问题,这才凝眉沉声道:“少夫人恐不是咳疾,而是疫病!”
一石惊起千层浪,只听“哐当”一声,却是出去上茶回来的云珰,手中托盘不稳,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开,幸而只沾了点儿在她的裙角。
也来不及收拾,云珰惊恐地看向谢安娘,见小姐怔怔地,脸上血色尽失,随后便猛地转向孟大夫,眼中尽是哀求:“不可能,怎么会是时疫!”
任谁也知时疫厉害,动辄上千万条人命,那是说没就没的,若有染上时疫者,必定是得强行隔离,可说好听点是隔离,说难听点不就是任其自生自灭,能活下来的那都是命硬!
这等大事马虎不得,孟大夫立即神色认真,将在场的人挨个检查一遍,这才算安下心来,屋里也就谢安娘一人出现了症状,低热、咳嗽、精神不振等,这都只是初期症状。
晏祁站定在背光处,脸上瞧不出甚么表情,只见他目光凌厉的扫视了一圈,落到谢安娘身上时,顿足许久,他走近几步,想要拂走她眉心的不安,却被她微微避开。
愣了下,盯着她微垂的眼睑,瞧不清那双原本明亮澄澈的杏眸中,到底藏着何等思绪,他紧了紧手心,对着她坚定地道:“别怕,会好的!”
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乍闻惊天噩耗的谢安娘,缓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她绞紧双手,抬眸望了眼晏祁,见他神色冷然,看似镇定自若,可那双熟悉的黑眸中,却似有甚么在翻滚,随时都有溢出的可能。
她移开眼,对着孟大夫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着实有点勉强:“孟大夫,还得劳烦您替云起居中的人都瞧上一遍。”
她从回来到现在,接触过的人可不止屋内的几位,范围再大一点,怕是整个晏府的人都得挨个儿检查一遍,毕竟,时疫,可是会传染的。
“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好生歇着便是,孟伯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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