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事,便如那天边流云般,都终将会过去。
通往福佑寺的半山腰上,有着浅薄的云雾萦绕其间,风一吹,便又迅速隐没在苍翠欲滴的山林间。
在半山腰的盘山道上,一辆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一位发髻上斜插着一支风雅别致的碧玉钗,衣着素净朴实的丫鬟探出了头,她往周围望了望,这盘山道上这会儿倒是少有车辆来往。见此,她倒是弓着身子,安心从车山跳了下来。
继而,便是一双纤纤素手挑开帘子,凝白的皓腕上缠着一串小叶紫檀手串,紧接着便见一位梳着随云髻,上头点缀着一支栩栩如生的玉蝴蝶纹步摇的清丽佳人从马车里走下来。
深吸了一口晨间山林中清新的空气,谢安娘只觉身上的毛孔都舒活得张开了。
本是坐在马车上的她,闻得林鸟清脆悦耳的欢鸣,忍不住放下手中打发时间的读本,推开车窗瞧了眼外头,却顿时被山间清幽的晨景给吸引了。
许是今日出门早,这蜿蜒盘旋的山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身影,这过往的马车更是几乎没有看到,谢安娘便也兴致来了,难得随性的遵从了内心的想法。
因而,今日这盘山道上,倒是出现了一副令人称奇的现象。
两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又不似是穷苦人家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走在山道上,后头还辍着辆慢的跟老牛似的马车。
云珰粗喘着气,抹了把额间冒出的汗珠,再望了望脸颊似是铺了薄薄一层胭脂,红得诱人,额上却不见丝毫汗意的谢安娘,心里就纳了闷了,小姐难道不觉得热?
“小姐,您要不要歇息一下,喝点水?”作为一个好丫鬟,就得时时刻刻为主人着想,云珰尽管累得慌,却还是先顾着谢安娘。
陶醉在林间清风灵雾之中,只是呼吸有点急促的谢安娘闻言,倒也停下了脚步,她只觉得脚步虽有些沉,但心灵却是无比轻快,就好似是在这一步一挪中,将所有的烦恼与忧愁,统统抛诸在身后。
放眼望去,延绵起伏的山峦尽显眼底,只觉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澎湃,这让积日来滞积于胸间的郁气,也随着这空灵的山风,飘然远去了不少。
她心情开朗了,连着语调也明快不少,扫了眼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的云珰,不禁自责:“你这丫头,累了也不说!难道你家小姐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主子,我自己走路就不准你坐车不成!”
云珰却是瘪瘪嘴,一脸搞怪道:“谁说不是呢!真是遇人不淑呀!摊上了这么个主子!”
她也是听出了谢安娘语气不复先前的沉闷,这才打趣着拌上了嘴,好逗得谢安娘再开怀一些。
谢安娘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遇人不淑可不是这么个用法!”说罢,便是一副要开说的架势。
感觉挖了坑将自己埋掉的云珰,一脸囧然,小姐的关注点怎么就这么偏!这成语不是重点,别那么严肃好么,她心里有阴影!
回想过往被谢安娘教导读书识字的日子,那可真是一片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叫她静静坐下来看书识字,就和让她提着水桶绕院子跑圈来一样,一个字,累!要是有选择,她还真情愿拎着桶跑上个二十圈。
“噗嗤”一声,谢安娘却是不厚道的笑了出声,很明显,她就是摆个架势吓唬一下云珰,眼下被云珰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给逗笑了。
哪还能不明白自己这是被捉弄了,不过,云珰倒也高兴着,难得小姐开怀了。
虽说小姐头上的孤星名号被证实是子虚乌有,可惜那日她与小姐早早离席,倒是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还是院中的喜儿消息灵通,向她们讲述的时候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说是小姐一声顺遂,这可是慧远大师金口玉言,那就一定错不了。
只是小姐听完之后,脸上虽然也有淡淡的笑意,可眼中却依旧深藏着悲伤,只是静静的看着院中大伙的欣喜若狂,她不懂,这能摘掉孤星这个不吉利的名声,难道不应该高兴么?
而且那日园中小径上,她听大老爷言下之意,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了赵氏就是幕后黑手,回去也愤恨不已的和小姐讲了这事,可小姐怎么就是不见开颜,反倒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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