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南宫墨眼神一凝。察觉到她的目光,卫君陌抬起手道:“不小心擦到一点,不碍事。”
南宫墨皱着眉上前拉起他的衣袖,卫君陌挑了挑眉也不在意,坐下来任由他揭开衣袖。果然如卫君陌所说伤得不重,只是擦破了一点皮罢了。只是因为没有上药,此时伤口处已经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茧了。南宫墨想了想,还是从一边桌上的盒子里取出伤药撒上,道:“一会儿我让房送药过来,记得吃了。”
见她要走,卫君陌伸出另一只没有伤的手拉住了她。轻声道:“别走,你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可是看到今天打仗难受了?”下了战场他们就被南宫怀招去商议去了,就连看她一眼都来不及。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第一次上战场很少不受到冲击的。
南宫墨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微微叹了口气道:“今天我才知道,我竟然真的还记得师父教过我的医训。”她以为她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过一个医者,因为她是个杀手,大夫和杀手原本就是两个极端的职业。她之所以学医,一是因为师父,二是为了更好的杀人,三是为了自保。却没想到,原来这几年来师父时不时唠叨的医者仁心什么的原来真的留在了她的心里。否则,她为什么会感到难过?
卫君陌抬手,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轻声道:“无瑕原本就是个好姑娘。”
闻言,南宫墨忍不住笑出声,“你可真不会安慰人,你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好姑娘么?”
“见过。”卫君陌正色点头,道:“你,无瑕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我知道,无瑕从不杀普通百姓。”
南宫墨微微弯了下唇角,道:“我收下你的称赞了。”
“今天无瑕问我借人,可是为了去救治伤员了?”卫君陌问道。
南宫墨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死了,原本…他们是不用死的。”甚至,她还看到有一个重度残疾的伤兵自己自杀了。原因只是他活在世上也只会拖累家人,死了之后至少家中还能得到十两银子的抚恤金。
卫君陌轻声道:“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做不了更多了,谁都不能。所以,无瑕,不要自责。”
南宫墨摇摇头,难过是真的,但是自责却还不至于。她其实也是个自私的人,再如何同情那些将士,她最先救得永远是自己最亲近的那些人。
“卫君陌,你不要死。不管你受多重的伤,我都会救你的。”
卫君陌俊挺的下颚靠在她的头顶,唇边掀起一抹笑意道:“好,我不会死的。”
“那就好。”南宫墨低声道,“总是…一个人,其实一点儿也不好玩儿。我跟你玩儿…你别死掉了……”
“好。”
“我不是个好人。”
“我也不是。”卫君陌低声道。
“嗯…我们都不是……”
“不怕,以后我陪你玩儿。”卫君陌低声道:“所以说…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嗯……”
卫君陌低头,无奈地看着怀中已经沉沉睡去的少女。原本就风寒未愈,今天又辛苦了一下午,心里还压着这么多事,怎么能不累?靠在他怀中的少女没有了醒着时的明眸善睐,神采飞扬,更多了几分无害和柔弱。仿佛一只害怕寒冷和危险的小猫儿,警惕又脆弱。
看着卫君陌抱着南宫墨从帐篷里出来,房瞥了一眼自家公子胳膊上的血痕,十分识趣地低头眼观鼻自鼻观心,没有打算上前帮忙。有的时候…主子是不需要底下的人太过贴心的,而有些忙,也是帮不得的。
另一边的大帐里,南宫怀靠着椅子沉思着。虽然一下午都没有走出大帐一步,但是整个大营里的事情却都瞒不过他,下午南宫墨的所作所为自然也是。此时,南宫怀正紧锁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帐里侍候的随从自然也不敢妄自猜测大将军的心意,只得低着头当自己不存在。
许久,南宫怀方才叹了口气。当初墨儿说她拜师,他没在意。墨儿说她学医,他依然没有在意。如今方才知道这个女儿竟然如此厉害,无论武功还是医术竟然都可以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若是找知道…南宫怀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掐断了这个想法。心中又突然升起了另一个怀疑。墨儿她当初…当真是有意跟他坦白么?真是因为她那种随意说出口的态度,才让他完全没有在意的吧?到底是他真的疏忽了,还是墨儿的态度让他疏忽了?如果是后者…南宫怀心中有些发寒。他应该要找她谈谈,但是不是现在。大战在即,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往后放。
“既然墨儿医术不错,就让她去医官哪里帮忙吧。留在军营中什么都不做也不像话。”南宫怀淡淡的道。
“是,大将军。”
南宫怀一句话,南宫墨在军营中的日子便充实起来了。行军打仗的事情轮不到她干涉,南宫墨本身其实对打仗这种充满暴力血腥的事情也并不感兴趣,所以她便每天都泡在医官处帮忙照顾病人,或者顺两本老大夫的医书看。那个看起来不太起眼,而且脾气暴躁的老大夫身份居然还不低。原本是太医院的副院使,原本可以清清闲闲的在金陵城中给皇家看病,开一些未必医得好人却也吃不死人的富贵药。谁知道天降横祸,几年前十九皇子的死他正是十九皇子的诊脉太医。林贵妃丧子之痛迁怒到了太医身上,于是老大夫被发配了边疆成了军医官。几经辗转,最后倒是让南宫墨给遇上了。
老大夫医术高明,见到南宫墨这样的芳龄少女竟然拥有一身高明的本事见猎心喜,天天拉着她讨论医理。南宫墨很是心虚,她处理外伤在行,毒术不错,针法更好。但是对于一般的治病其实了了,当初师父讲课的时候她都开小差打瞌睡去了。更何况她一向讲求实用,知道该怎么治就对了,非要之乎者也的唠叨一大堆的医理病理,这实在是为难她了。每每气得老大夫吹胡子瞪眼直叫孺子不可教也,但是同时又抓着南宫墨使劲儿往她脑子里塞进去更多的病理医案。直让南宫墨以为又回到了当年刚刚拜完师,被迫学医的那段时间。
之前那一仗,最后还是有七八个轻重伤员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了。南宫墨有些无奈,但是对这个结果老大夫和各位医官们却是并不在意。这样的死亡率其实已经比往常要底许多了,如今正是快要进入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伤口更是容易感染恶化。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让人满意了。
看着一个瘸了腿的士兵一瘸一拐的走出医帐,南宫墨问道:“他们之后要怎么办?”
老大夫淡漠地道:“什么怎么办?稍微好一些了就离开军营启程回老家。不管怎么说,命总是保住了。”在场的人都是这样的神色,不是他们无情,这样的淡漠是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如是每一个伤员他们都要感伤一次,就算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做只要柔肠寸断时间也是不够的。更不用说那些战死沙场的了…
南宫墨无言以对,低头沉默不语。
老大夫扫了她一眼道:“丫头,你若是要在这军中长久待下去,还是看开一些的好。有些事…管得了的人不管,咱们这些人管不了。”
南宫墨苦笑,她一个杀人的人居然被一个救人的人给劝导心肠要硬一些。
“我知道,前辈。我在想一些别的事情。”南宫墨道。
老大夫哼哼两声,似乎有些难为情,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帐外响起了鸣金的号角声,老大夫站起来道:“走吧,又该咱们忙了。这还是水战,若是在陆上打,还要更忙。”水上打,很多人落入水中就直接被冲走了或者沉下去了。这几天下来,就连江里的水都仿佛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也不知那张定方是个什么毛病?”老大夫嘟哝着,脚下却半步不停的匆匆赶了出去。
“将军受伤了……”正在整理药材,一个焦急地声音传入南宫墨耳中,南宫墨眼神微变,足下一点直接从医账里蹿了出去。
南宫怀的大帐外面站满了人,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好看。萧千夜浑身湿漉漉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一边,南宫墨一眼扫过去,却发现少了卫君陌。
“二哥,怎么回事?”看到守在门口紧紧握着刀,眼睛通红的南宫晖问道。
南宫晖咬了咬牙,沉声道:“父亲受伤了,还有…还有卫世子也…”
“也什么?”南宫墨问道。南宫晖道:“卫世子落入水中,下落不明!”
“什么?!”南宫墨心中仿佛被铁锤狠狠地击了一下一般,纤细的身子却纹丝不动,平静地看了众人一眼转身往外走去。房和危脸色也有些难看,沉默地跟在南宫墨身后。
“等等!”老大夫从里面出来,盯着南宫墨道:“你不要你爹的命了,还不进来!”
南宫墨抿了抿唇,无声地望着老大夫。她要去找人,在她心里南宫怀的命还真没有卫君陌重要。何况,有这么多大夫在这里,也未必会有事。
老大夫冷冷道:“我不知道卫世子现在怎么样了,我只知道大将军现在还有救,我要先救能救的人。”
南宫墨咬着唇角沉默了片刻,吩咐道:“房,你先带人去找世子。”
房沉默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南宫墨走进大帐,一股浓浓地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个大夫正围着南宫怀忙碌着。南宫怀确实是伤得很重,但是最糟糕的是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血洞,看上去却又不像是箭伤。南宫墨抬头看着老大夫,老大夫凝眉道:“像是什么暗器,东西还在里面没取出来。而且…可能有毒。万幸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南宫墨深吸了一口气道:“准备刀,我来。”
老大夫一愣,他叫南宫墨进来倒不是想要她医治南宫怀,而是为了预防大出血,南宫墨点穴和银针锁穴的功力都极其了得。南宫怀已经浑身是血了,再大出血一次就算解了毒取出了暗器只怕也要没命了。
其他几个大夫更是不悦,其中一人皱眉道:“才几岁的黄毛丫头,大言不惭。”
南宫墨深吸了一口气,卫君陌的失踪让她的心情非常不好。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道:“快点,要不然你们继续,我走了。”
老大夫想了想,点头道:“好,你来!”南宫怀是她爹,她总不至于拿亲爹的命开玩笑吧?这个伤,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倒是这丫头对于外伤似乎格外在行。
很快,南宫墨要的烈酒灯火等物都送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南宫墨洗了手,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把轻薄锋利的小刀在烛火上慢慢地烤着。然后坚定不移的在伤口上划下了第一刀,被火烤烫的刀片炙得南宫怀的肌肉一紧,即使是在昏睡中人也忍不住感到疼痛。
南宫墨挑指弹开一滴血珠,再划下第二刀。伤口成一个完美的十字形,然后看到南宫墨拿起早就准备在旁边的镊子轻轻拨弄着伤处,不到半刻钟功夫,一个泛着黑光的钉状的暗器被夹了出来叮咚一声落在不远处盛着烈酒的碗中,众人不由得齐齐松了一口气。同时看向南宫怀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大将军,令爱下手的时候真的有把你当成活人么?那么淡定,那么平静,他们都要以为她是在切豆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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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老头儿拦着墨墨去找陌陌是因为他将墨墨当成一个真正的医者。一个大夫总不能丢下快死了的病人不管去找一个失踪的人吧?所以大家表怪老头儿,这算是老头儿对墨墨能力的一种认可吧。他希望墨墨不仅有医术还要有仁心。抓头…不造酱紫说对不?例行求月票。看我萌萌哒大眼睛…(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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