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与尔闪了闪目光,表示:“好好用形容词啊。”
“形容词的事儿再说,现在先去吃饭。”
她将台历摆好,才穿上一只鞋子就听到床上的手机振个不停,预感是他,便踢踏着跑过去够手机。
“叔!”
那边的声音稳稳传过来:“小尔,机票我给你订好了,现在去请假回来,你爷爷在医院。”
“严……重吗?”
听出她的声音在抖,陈顾返放缓了语气,捡主要的必须让她知道的,说得尽量轻:“上消化道出血,有溃疡,昨天晚上呕了些血,现在在抢救。”
“好,好……我,立刻回去。”
“老婆。”他轻声叫这个刻意表现得非常冷静的小朋友,嘱咐,“别着急,我一直在这儿,你自己小心一点。”
“好,我,我知道。”
宋梢从只言片语约莫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并未多说,只一声不吭上前,抱一抱这个浑身冷透的女孩,三年半的默契,都在这一个拥抱里。
请假条办得格外顺利,陈顾返在接机口等她。见面没怎么腻歪,沈与尔一边小跑跟过去一边询问情况。
车子里,按住这个故作镇定但心里比谁都紧张的小朋友肩膀,他将人轻轻带到怀里,说:“小尔,你别怕。”
不带任何情.欲的,安稳的拥抱。
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低“嗯”。
赶到医院时,已经临近晚上,大家竟然都在,陈家的所有人跟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叔叔。到的这么齐……沈与尔愣在急救室外的走廊,心跳声越来越重,问:“还好吗?”
一步都动不了。
陈顾返从后面慢慢走过来,车钥匙随意放进口袋里,就站在她身后,手掌微不可察地贴上她后腰,按一按,又拍一拍。
沈再阳自然凌厉,总是没半点表情的脸看过来,抬手招呼:“小尔,过来。”
她一点一点挪过去,叫:“小叔叔。”接着,几张差不多的纸被搁到自己手中,她垂下眼睛,这么多张……病危通知书。
抿起嘴巴,这个小朋友再绷不住的,眼泪噼里啪啦就往下掉,怕影响到大家的情绪,她咬住下嘴唇,不肯出声。
“再阳。”陈顾返蹙了一下眉毛,视线看过去。
沈再阳硬气的外表下,终于有一点点松动,面前终究还是一个孩子,他拍拍这个小侄女的头,敛起一贯的直接冷淡,语气尽量缓和:“小尔,先别急,我们再等等。”
她点头,乖乖坐下来,并拢着双腿,手指紧地快要将几张纸捏出洞来。
收到儿子目光的陈老太太,也心疼的不得了,默默叹口气,将这个小朋友揽进怀里,用自己有些瘦的手稳稳却温暖地握住她的。
就这么压抑着气氛,又等了约莫七八个小时,在凌晨,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沈与尔猛地抬头,盯紧医生,连一个微小的表情都不愿放过,却一点儿站起来的劲都没有。
第一次,这么害怕。
陈顾返跟沈再阳过去,医生说:“送进icu观察几天,没有反复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两人跟医生又交流了什么,沈与尔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自己也像大难余生一般,虚软。她将额头抵在陈老太太肩上,轻轻蹭了蹭,再抬眼时,略微镇定起来。
一直分开双腿,手撑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陈老爷子终于缓慢起身,用力“哼”了一声,再次深深望一眼急救室,转身走掉。
“我就知道,这个老家伙死不了,龙潭虎穴都闯的过来,怕这个?”
“老陈,不再看看沈老头了?”
他站住,并未转身,表情赌气又放松:“不看,这个家伙好了,他得来看我。”
忙了一小阵,沈再阳过来,劝陈老太太跟一起过来的几个人回去休息,老人家点点头,知道没事心安就好,办事都有小的在,她手掌裹着沈与尔的手,再次拍了拍。
一切处理妥当,凌晨的重症监护外,安静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沈与尔贴着玻璃墙慢慢走,去找两个在楼梯间抽烟的大人。
从门上的竖条窗户望过去,陈顾返一手揣住口袋,烟夹在指根处,姿态放松,只是掩在阴影里看不太清表情。而自己平时一贯寡淡着脸的小叔叔,此时正倚靠在一根栏杆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等了小片刻,楼梯间的门被拉开,沈与尔抬头,一瞬就望进那个人的眼睛,总是不自觉互相吸引。
沈再阳从陈顾返后面过来,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小脑袋,声音严肃又低沉:“小尔,这次幸亏小陈叔叔,别没礼貌。”
“哦。”
她的手背在后面搅着手指,动了动嘴唇,正欲开口叫人,陈顾返却先一步抬手,一搂,恰到好处的力度将她稳稳带进怀里。
“不用叫。”他略抬起嘴角,开口,分量很重。
沈再阳回视这个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凌厉地问:“陈顾返,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