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曾经恨之入骨的先帝,随着这一认知,变得微渺如尘埃。
摄政王所求不多,所顾不多,算来算去,求的是楚昭游,顾的也是楚昭游的看法。
脸颊一痛,楚昭游轻嘶一声,摄政王为什么老是捏他的脸?
难道朕胖在脸上了?
没有啊,今早照镜子时还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
楚昭游回宫的时候有点愁,本来打算去宫外背首《江南好》,暗示自己想下江南,被苗若秋一打岔,目的没达到,还被迫圆了一个谎。
朕说了这么多谎,迟早得崩,他要趁早做打算。
还能找什么理由长时间出门?
楚昭游天马行空地想,如果他说,替先皇赎罪,亲自去沿海给摄政王找解药,这个借口摄政王会不会感动地泪流满面?
楚昭游一边思考,一边进食,趁没人伺候,紧张地摸了一把肚子。
崽啊,你可长慢点吧,衣服都遮不住了。
楚昭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更加紧张地进食。
他最近喜欢上吃枇杷,二月的枇杷果还没完全熟透,但贵为天子总能吃到第一批成熟的枇杷,楚昭游也不挑,酸的甜的都能吃。
很多时候,酸的更讨他欢心。
枇杷酸甜生津,可以止吐预防风寒,乃是开春第一果。自崔庚把陛下喜欢枇杷这一点记录在案后,枇杷从远一点的南边运到京师,第一站首先供应福宁殿。
楚昭游心里唾弃自己,什么一骑红尘妃子笑的诗他也背过,怎么能如此堕落。
他熟练地剥着果皮,露出橙黄的果肉,去核扔进嘴里。
朕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剥皮了。
三天后,他的指甲缝被果汁氧化染成了褐色,宛若一个朴实地道的农民。
萧蘅最近时常请楚昭游吃饭,知道的,以为他在追求楚昭游,不知道的……比如楚昭游,他就觉得摄政王居心不良。
山珍海味的频率总是与体重成正比。
二月下旬,宫人都卸下厚厚的冬装,改为较为轻便的春装。
楚昭游看着薛公公手里崭新的样式精美的春季龙袍,抱着自己双层加绒加厚的旧衣,留下忏悔的泪水。
“乍暖还寒,最难将息。”楚昭游挣扎,“衣不如旧,朕觉得自己最近有得风寒的预兆。”
薛公公看着楚昭游红润的脸庞,清亮的嗓音,陷入为难。
崔庚在一旁记录:“陛下日啖三斤枇杷,美名其曰预防风寒,今日偶感风寒征兆,可见枇杷无用,乃以讹传讹,福宁殿应当稍减枇杷果供应。”
楚昭游假装没听见崔庚拆台。
他发现了,崔庚此人,当真是一点君臣情都没有,就是彻头彻尾的摄政王的奸细。
当他崔庚激他干某件事时,一定有阴谋。
楚昭游宁可放弃枇杷,也不能放弃加厚龙袍。
他偏不换,走到崔庚面前,抢过笔,把上面那行“减少供应”划掉。
朕只是想多吃几颗枇杷而已,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说起这个,摄政王最近打着请朕吃饭的由头,疯狂支出伙食费,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有时候楚昭游怀疑萧蘅是不是得知自己中蛊有救,心态上扬,胃口大开,一下子从无欲无求到重口腹之欲。
自己吃就吃吧,为什么拉他当幌子!
朕虽然每次赴宴吃得多,但内心是极不情愿的。
换衣季节给了楚昭游一点危机感,他决定再也不和摄政王吃饭。
楚昭游吩咐:“朕觉得这里才是真正应该削减开支的地方。以后摄政王在宫里用膳,只需要准备一人份即可。朕要节衣缩食一阵,祈愿今年风调雨顺。”
崔庚:“……”
摄政王吩咐,让陛下穿那套新的龙袍,与他共同用膳。
原因他一小官也不敢多问,反正据他观察,摄政王今日穿的衣服,和薛公公手里那件,除了颜色和胸前那片纹饰不同,样式以及袖口边缘绣样,那可是一模一样!
崔庚激|情写下小论文,现在有些惶恐。
不换衣服就算了,怎么还不肯一起用膳了?
楚昭游不知道崔庚心里想得比他还多,总之他今天抱着一筐枇杷,不打算吃晚饭。
这样肯定能减肥。
萧蘅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了楚昭游,倒是等到了楚昭游要节衣缩食的借口。
萧蘅差点气笑,他气冲冲地踏进福宁殿,就看见薛公公正苦口婆心地劝,“枇杷性凉,陛下,您少吃一些吧。”
楚昭游嘴里含着一颗,口齿不清:“再十颗。”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果皮果核,也就那么大一堆,朕明明吃得不多。
忽然,面前压下一阵黑影,一道冷冷的声音落下。
萧蘅拧着眉抓起楚昭游的手腕,看见他把自己的指腹染得乱七八糟的,忍无可忍道:“你就不能找个太监剥给你吃!”
“把这些都收走。”
薛公公:“是。”
楚昭游眼睁睁看着薛公公把一桌子的枇杷收走,甚至把果皮都扫了。
他一时怔住,手心被捏了一下,他一低头,看见摄政王毫不留情地把他右手里的一颗没收,呈抛物线扔到薛公公即将端出门的果盘里。
左手还有半颗,楚昭游眼疾手快,但远不急摄政王的速度。
“你干什么?”楚昭游脸色一愠又一红,干嘛吃他吃了一半的枇杷,显得他们君臣很融洽一样。
“陛下吃得太多了。”萧蘅嘴上故作嫌弃。
小东西不跟他吃饭,躲在这里吃枇杷。
呵,枇杷有什么好吃的。
萧蘅两口吞了楚昭游剥的枇杷。
挺甜的。
萧蘅四处巡视,寻找漏网之鱼,楚昭游盯着他的背影,又气又怒,掐了一把自己的肚子。
大的又打不过,只能非常怂地,欺负一下小的。
“换衣服,跟本王过来。”萧蘅下最后一道通牒,一副他再墨迹就亲自动手的样子。
楚昭游陡然一惊,朕可以晕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