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还不至于。”萧蘅看了一眼耍赖的楚昭游, 火气顿时充盈胸膛。
楚昭游摊手:“看吧。”
萧蘅有点信了。
睡了一个晚上, 萧蘅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同时,昨晚被楚昭游威胁产生的怒火, 竟然也诡异地压在了心底,和之前一个月一样。
他和楚昭游说两句话, 就会易怒得不像自己,但同时气又消得特别快, 绝大多数时候, 事情过了,他就很难再去掀起波澜。
冥冥之中,他告诉自己要忍,不知道是认命还是不舍得。但莫名其妙压制下来的火, 总会在某个时刻燎起,因为萧蘅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忍着楚昭游。
摄政王揉了揉太阳穴, 楚昭游讲话有多气人, 他清楚的很, 为什么还屡次中招?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理由, 嘴硬道:“昨晚的事,下不为例,别以为本王真拿你没辙。你替谢朝云拦一次药, 本王服药还你一次,那姑娘是无辜之人,你趁早把她放了。一年内, 本王决不为难你。”
兄弟如手足,可以用来合理解释任何不合理。
摄政王说完之后,长舒一口气。至于一年后,合心蛊发作第二次,是时候决定他和江山的去留了。
楚昭游:“摄政王对朕好一点,朕保证那姑娘过得很好。”
“你是不打算放人了?”
放了人质,被秋后算账怎么办?楚昭游另起话头:“朕的姨母要来京了,希望摄政王给朕留点面子,大家表面君臣,万事太平。”
这个消息是陆勃告诉他的,赵夫人一行人即将抵达京城,本来几日前就该到了,路经明县时,突逢大雨封山,滞留了七日,直到泥水干了才能上路。
赵城让手下功夫最好的一百名士兵,乔装成商队,沿途采购,护送夫人上京。狄燕眼光好,货物到了京城卖出去,这一百来号人的盘缠有了。
赵城是一州大将,没有朝廷的指令,不得擅离职守。狄燕又不管不顾走得相当匆忙,他只好八百里加急,上书摄政王,请求提前进京述职。
萧蘅对于楚昭游姨母的存在毫不意外,若是没有他的首肯,楚昭游哪能送得到信。
两年前,暗卫探访得知,赵城夫人就是小皇帝的姨母,萧蘅便知道这一层关系迟早要揭开,留着也是隐患,他正好试试赵城。
楚昭游认为自己捏住摄政王的把柄,终于敢提姨母的事。
他摸了一把楚昭游的后颈,楚昭游冻得一激灵。
楚昭游条件反射往后瑟缩脖子,反而和萧蘅冰凉的手掌接触面积更大了。
就非要报他冷水洗脸之仇?
萧蘅目光落在楚昭游脑袋后仰,露出的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没有红印,没有掐痕,莹润如初。
他手腕一抬,放开楚昭游。
他就说昨晚只是虚虚笼着楚昭游的脖子,顶多虎口托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几根手指甚至没碰到。
这个人就吐得七荤八素,眼泪大把往地上砸。
碰瓷本王呢?
随即想到楚昭游的易吐体质,萧蘅后怕地把手背到身后。
金贵,碰不得。
楚昭游竖起领子,把自己后脖子捂严实了,“干什么!幼不幼稚!”
摄政王原话还他:“冷清醒了吗?上朝。”
楚昭游被拖着上朝,他脚步拖沓,宁死不屈,他好心准时叫摄政王起床上朝,竟然被恩将仇报。
“朕还没吃饭。”
“本王也没吃。”萧蘅觑着楚昭游抗拒的模样,突然改变主意,挑眉,“不是说给陛下留点脸面?”
楚昭游点头:“嗯。”
饿着肚子上朝,朕的胃很没面子。
“今日起,本王罢朝一月,这一个月的政事,陛下自己处理,上朝别迟了,谏官会弹劾。”
“……”
眼看摄政王往外面走去,方向与宣政殿相反,没有上朝的打算,楚昭游一下子懵了。
他想起萧蘅每天批不完的奏折,临近年关,各地挤压的政事刑狱统一上报审核,还有官员调任政绩考核,各地雪灾缓解事宜……
楚昭游突然被生活压垮了小肩膀。
摄政王自己能干,六部直接向他负责。
他想起历史上被累死的皇帝。
戏子误国。
楚昭游心虚地想,怎么能让一个唱戏的治国呢?摄政王被气傻了?
薛公公来接楚昭游上朝,带了一件厚厚的龙袍,自从摄政王敲打内侍监之后,宫里给陛下做的衣服质量迅速往上蹿一个档次,好些薛公公都没见过的布料,一摸,手感都不一样。
这一对比,太后养皇帝,养得忒糙了些。
楚昭游对薛公公诉苦:“摄政王说朕这一个月都要一个人上朝。”
薛公公先是一喜,觉得陛下可以趁机拉拢朝臣,接着就和楚昭游一样皱起了眉。
陛下从未学习过治国之策,太后找的太傅,尽教些“之乎者也”。
那些侍读就更不用说了,太后从自己党羽中精心挑选的公子哥,陛下当年只是和他们一起上了五天学,回来便迷上了唱戏,别的也学不进去了。
很明显,太后知道摄政王讨厌戏子,就想方设法让小皇帝染上这个嗜好。谁知小皇帝天生爱戏,太后只是恰当地引导了他的兴趣,多的也没做,小皇帝便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宣政殿里,站着的绝大多数是摄政王的人,陛下压不住是其一。其二,摄政王治国有自己的一套,陛下要是领会不到深意,贸然下决策,初次亲政就耽误了一方之事,有损声威。
楚昭游随便吃了几口上朝,坚定认为摄政王是在报昨晚之仇。
说什么替谢朝云还他一次,今天就不肯上朝了。
不就是生朕的气。
宣政殿的大臣伸长了脖子,只见陛下不见摄政王,他们面面相觑,把目光投向了楚昭游。
摄政王和楚昭游站的方位不一样,楚昭游每次上朝都能观赏到百官敬畏地看着摄政王的表情。
这回轮到他自己了。
薛公公:“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户部侍郎跨出一步:“镇州雪灾,受灾百姓两万三千多户,户部拟派发棉衣木炭药材赈灾,请陛下核定数量,指派官员火速前往镇州。”
镇州在大楚中北部,紧邻京师,气候偏干,今年大雪来得又早又大,百年难得一遇。
其他人有些惊讶,没想到户部侍郎带头上奏,他们本打算当回闷葫芦,然后把奏折往摄政王府一递,等摄政王批阅。
兵部侍郎突然小声道:“还想着等摄政王批阅?我这边有个消息,不一定准。”
他卖了个关子,旁边的官员顿时屏住了呼吸。
兵部侍郎:“陛下把萧王爷气得一个月不想上朝,也不批奏折,你们谁有紧急的事,赶紧上奏,别等了。”
楚昭游:“……”
你们上朝为什么能讲悄悄话,还说得那么大声?
朕都听见了。
所有人一听,看了看手里的奏折,再看看户部侍郎淡定的背影。
户部侍郎和萧九走得近,他的意思,就代表了摄政王的意思。
摄政王让他们只管上奏,别管其他,好让大伙们都评判一下小皇帝的治国能力?
懂了。
楚昭游从薛公公手里接过户部的奏折,打开看了一眼,他看得比较慢,不像摄政王一目十行,还能一边看,一边问上奏人一些犀利的问题。
楚昭游旁观了一阵,常常替回答不出的大臣捏一把汗。
多尴尬啊,像坐第一排被老师提问回答不出来的课代表。
他感觉自己现在做阅读理解,甚至算了几道把赈灾数目除以受灾人数的数学题。
应该没问题吧?
楚昭游合上奏折,面容镇定,他道:“百姓受灾,朕甚忧心,今年宫里开支削减五成,一同添进这里。王大人以为,谁可当赈灾钦差?”
原本宫里开支最大的就是寿康宫,说是盘剥了宫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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