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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萧蘅在书房里连打了几个喷嚏。
谢朝云无语道:“早就建议你书房也接上地龙,你非自己扛。被雨淋了也不马上更衣,非要先送陛下回宫,得风寒了吧?”
“有人明目张胆骂本王罢了。”萧蘅笃定,楚昭游痛恨睡着被掀被子叫醒,他心里有数。
“谁敢?”谢朝云一问出口,自己就想明白了,忍不住道,“骂你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他虽然不能倒戈向楚昭游,但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顺手帮一把没问题。
萧蘅:“本王说要罚他了?”
“你脸色是这么说的。”
萧蘅沉默,楚昭游这几天变着法跟他打听,小心思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吴氏的毒药不是从太后那里拿的,而是她出宫之后,机缘巧合在一个南洋商人手中购买。
萧蘅故意说错。
楚昭游上钩了,说自己是在太后那里听到的。
他向谢朝云简单解释。
“陛下救了我,这肯定不假,吴氏想害他,这也不假。”谢朝云分析道,“或许陛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有人告诉了他,但他因为某些原因不能透露这个人?”
“姑且这么想。”萧蘅敲了敲桌面,“彻查陛下身边的人。”
他不允许楚昭游身边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萧蘅敢保证,他要是拿这个去问楚昭游,那人马上又能给他圆回去。
不想听假话,又舍不得严厉审问,就只能这样耗着。
“有什么能让他开口的方法?”萧蘅问道,“要自愿。”
谢朝云不靠谱建议:“酒后吐真言?”
萧蘅直觉不合适:“喝酒伤身。”
谢朝云默默看着他,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这么看本王干什么?”
摄政王一遇到楚昭游就犯傻,谢朝云想了想,还是提示道:“我觉得,陛下似乎对你找的人很有兴趣……或者说,很有把握他能找到。”
这也符合他们之前的猜测,有人暗中给小皇帝递消息。
否则,小皇帝一个人办不到这些事。
萧蘅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挟持楚昭游出城的采花大盗,轻功卓绝,能突破钱世成的防守。
哪有采花大盗抓了人又痛快放的?
摄政王以己度人,他抓到手,肯定是不会放的。
难道采花大盗看不出楚昭游聪明伶俐貌美如花吗?
楚昭游受人喜爱,说不定三言两语,哄得采花大盗替他卖命。
就跟陆淮善谢朝云谢朝月一样。
“咔——”摄政王不小心掰断了一块木雕。
谢朝云看了他一眼,觉得摄政王脸色有点绿。
……
楚昭游急急忙忙冲到摄政王府前,
摄政王府安静古朴,守卫庄严肃穆。楚昭游下去走了一圈,暂时没发现有人来过的端倪。
他不能问,万一陆淮善还没来,他一问给自己找麻烦了。
顺着摄政王府往城门走,楚昭游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分外显眼。
百姓自觉分开一条路。
“陛下长得真好看!”
“要不说,怎么宫里的水土养人,顿顿燕窝鱼翅,能长不好么!”
楚昭游长得漂亮无害,在大楚也没什么威信,百姓窃窃私语都围绕着他的外貌。
亲卫怕楚昭游觉得冒犯,询问地看向他。
“没事。”他听得还挺高兴。
前方一骑白衣人靠近,楚昭游眼尖看见了他衣服上陆家的标志,不怕死地直接伸手拦了下来。
反正有亲卫在,他不会有事。
马蹄高扬,陆勃紧急勒马,看清了拦路的是小皇帝。
楚昭游伸手:“陆将军是不是有东西要交给朕?”
陆勃犹豫了一下,陆将军说这些东西是陛下交给摄政王的。
但随即他想起临行前,陆将军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陛下是忘了还是怎么,你见机行事,若有不对,即刻回来向我汇报。”
陆淮善怕楚昭游没来拿东西,是被摄政王关起来了。
楚昭游疯狂暗示:“陆将军说两天前就能送到,是忘了给朕吗?”
快给朕。
陆勃从善如流:“最近军营事情多,耽误了两天,陛下见谅。”
楚昭游接过小包袱,倏地揣进怀里。
“辛苦你了,要不宫里小住几天?”
“属下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楚昭游点点头,“有几句话,烦转告陆将军。”
楚昭游拉着陆勃走了几步,亲卫想跟,被楚昭游瞪了一眼。
怕亲卫耳力太好,楚昭游一半说,一半写在手心,防贼似的。
亲卫觉得回去得挨摄政王一顿批了。
……
成功拿回虎符,楚昭游把两块虎符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腰杆都挺直了。
龙威军,朕的。
他揣回兜里,看着剩下一包药发愁。
怎么喂给摄政王?
请他来宫里吃饭?
正发愁着,晚间,摄政王不请自来,兴师问罪。
楚昭游一点不敢浪费地下到了茶盏里,晃了晃,故作镇定地坐在桌边。
“陛下今日出宫?”萧蘅不拐弯抹角,劈头盖脸地问道。
还敢在小将掌心写字?
楚昭游:“朕上次送陆将军一个食盒,陆将军说京郊的柿饼好吃,投桃报李。约好了今天给,朕差点忘了。”
萧蘅会信楚昭游的鬼话,他发觉楚昭游的秘密越来越多,仿佛要脱离掌控。
“抱歉,朕吃光了,忘记给摄政王留一个。不如你喝口茶消消气?”
楚昭游笑眯眯递上一杯茶。
摄政王脸色微变,推开了楚昭游的茶,仿佛知道了楚昭游的小把戏。
他脑海里闪过七年前的一幕,老皇帝病入膏肓,叫来太子楚昭游和萧蘅。
“从今日起,萧蘅就是你的太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昭儿跪下,拜师敬茶。”
“太傅。”
小太子递上一杯茶,萧蘅一饮而尽。
“魏氏专权,萧蘅,太子就托付给你了。若有不敬不尊,尽管打就是。”
“臣定当竭尽所能!”
原来,合心蛊就在茶里。
没有几个人知道,萧蘅头顶的类目繁多的官衔还包括太傅。
萧蘅自己也不愿承认。
直到今天,楚昭游再次端起一杯茶,一如当初,神态举止渐渐与七年前重合。
萧蘅瞳孔缩了下,已经逐渐被他掩埋的仇恨卷土重来。
谢朝月打翻了他哥哥的茶,萧蘅是庆幸而羡慕的。
可七年前,没有人替他拦下那杯茶,一屋子的人都眼睁睁看着。
没有人可以信任,他只能靠自己。
萧蘅一扬手,抓住茶盏,往地上掷,带了决绝的狠戾,他忘了这是一杯无辜的茶水,仿佛要隔空砸碎七年前的荒诞愚忠。
楚昭游骇然变色,他猛扑上来,双手抱住了茶盏。
不喝也别往地上砸啊,难道他晚了几个时辰,小黑又犯病了?
萧蘅动作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昭游,眼里闪过剧烈的震颤。
这茶???
楚昭游还敢来他妈第二次?!
他冷笑出声,眼神凉薄地把茶盏放回去,捏住楚昭游细软的脖子:“陛下也配给本王敬茶?”
师者,传道授业,整个楚氏都不配提这个字。
楚昭游简直被这发展惊呆,为什么有种下一刻就要被遣送皇陵的预感?
还有,萧蘅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呢?
过于震惊,楚昭游甚至迟迟才意识到,摄政王还掐他的脖子!
“咳咳咳……”楚昭游不断干呕,脸颊憋红,眼泪打转。
他再心疼摄政王他就是傻逼!
萧蘅气自己不敢使劲,冷笑一声放开他,往外走去。
楚昭游扶着桌子大口喘气,硕大的眼泪砸到桌面,他颤抖着从袖子里掏出半块虎符,朝萧蘅背影狠狠砸了过去。
摄政王后脑勺猛地一痛,往后一抓,抓住了一块暗器。
他废了多大劲儿才劝服自己换个地方冷静,楚昭游给他下毒还敢砸他?
他抬起手,目光陡然凝住。
半块虎符。
不是楚昭游的那半块,是他的。
楚昭游直起身,笑意不达眼底,威胁道:“摄政王今天不喝也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