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说话素来没遮拦,性子又跋扈,还是少往李斯年身边凑为好。
她与他的结识,不过是番薯引起的一场交易罢了,只待她做完他的三件事,他们的关系便到此结束。如今他还没想好他的第二件事,她何必去找他?
再者,母亲虽留了他的性命,可心中依旧不喜他,既是如此,她又何必与他交往过密,徒惹母亲心烦?
程彦决定以后少来昆明湖。
三清殿中依稀送来阵阵钟声,程彦耳朵动了动,起身回殿。
程彦对着菱花镜,小侍女们给她拆卸钗环,忍冬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略带寒气,递过来一个锦囊,道:“三清殿那里送来的,说恭贺翁主寿辰,让翁主在外面遇到犹豫不决之事再打开。”
程彦眉头挑了挑。
还真把自己当成诸葛亮了?
程彦打开锦囊。
锦囊上绣着道家标志,里面的纸张有着淡淡檀香,上面写的字字迹清隽,依稀可见那人风骨:清河之郡,地广物美,产青鱼、灵贝、麋鹿等鲜味,翁主可遍尝美食,牢记食不言,寝不语,切莫祸从口出。
程彦:“???”
多吃少说保平安?
她更害怕李斯年毒死她好嘛!
半夏秀眉微蹙,斟酌道:“那位郎君虽不是凌虚子仙长的徒弟,却颇得凌虚子仙长的真传,翁主还是小心为好。”
半夏修医,这个时代医道不分家,故而她对道家也颇有研究。
程彦把锦囊给紫苏,道:“那便看看,他是装神弄鬼还是料事如神。”
说起来有些奇怪,他明知道母亲这般厌恶谢家人,在母亲回来后便该夹起尾巴做人,偏他不但不谨慎,还敢给她送信。
难道不怕母亲一怒之下杀了他吗?
还是说,母亲被凌虚子的话说动了,让他去赎谢家的满门罪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程彦否决了。
这绝对不可能,母亲杀舅舅的长子与次子的时候,眼睛眨都没眨,在母亲看来,血债就应该用鲜血来还。
原谅?
母亲字典里根本没有这个词。
程彦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不再去想。
想了也无用,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她能左右的。
程彦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程彦与李泓丁太后说她去清河郡的事情。
李泓丁太后颇为舍不得她,她便道:“母亲想对北狄用兵,可缺粮又少马,清河郡产粮,又因地处北方,当地人又有养马的习惯,那些马虽不能与天山牧场的良驹相比,但也不错了。”
“母亲不好大张旗鼓征粮征马,由我去清河最为合适了。”
李泓只得答应,羽林卫护送她去清河。
程彦又笑道:“舅舅若让羽林卫送我去,岂不是向天下人说我替母亲去清河郡了?我的卫尉便很好,不用劳烦他们了。”
程彦又说她去清河郡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这样一来,旁人只以为她仍在华京,不过长公主尚未决定支持哪位皇子,她才闭门不出,世家们猜度长公主的心思,趁机搅混水,水混了,鱼儿才能自己跳出来。
到那时,鱼儿落网,朝中大定,母亲方能举倾国之力对北狄用兵。
李泓勉强同意。
又过几日,天气放晴,几顶富贵小轿,伴着一队随从,悄无声息出了华京城。
仲春二月,华京城虽然转暖,但北方仍在飘雪,官道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马车陷在雪里,忍冬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一眼,道:“翁主也太心急了些,咱们大可等雪停了再走的。”
大夏的官道四通八达,且十里一亭,亭长负责官道的修葺畅通,雪小上一点,这里的亭长便该带人清扫了。
程彦道:“裳姐姐到清水河了,我总不好让她等上几日。”
李夜城从后面推了一下马车,他力气大,马车动了一下,可其他随从便不行了,再者,陷在雪里的马车又不止这一辆。
李夜城点了个人,让人去清水河请许裳的卫尉帮忙推车。
忍冬叫住了李夜城:“这里没有人比你的马术更好。”
雪仍在下,马车上传来的暖气越来越淡了。
他们在雪中走了太久,程彦用的细银碳快要烧完了。
李夜城没有犹豫太久,颔首道:“我速去速归,保护好翁主,哪也不要去。”
李夜城正欲上马,忽又一停,从怀里取出一物,那物带着道家标志,打开来看,里面写着翁主最不缺的便是侍卫。
狂风呼啸,李夜城眼睛轻眯,手一扬,锦囊掉下,他抬脚狠狠踩在雪里。
逆着光,忍冬觉得李夜城的脸色黑得像是化不开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