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鎏金殿内,烛火辉煌。成群的侍从和太医神色慌乱地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从里间端出。原本只供帝王休憩的庄严之地竟在今晚差点被踏破了门槛。
燕容珏在屏风外间的椅子上坐立不安,干脆站起身,焦躁地来回踱步。
半个时辰后,她不顾侍从的劝阻,直接冲进里间,抬眼就望向那个被一簇太医围着的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的人。
“陈太医,皇姐情况如何了?”燕容珏对着那个正在把脉的太医令大声说道,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回禀陛下......陛下恕罪!”陈太医被这声音震得一颤,忙哆嗦地以头抢地,“陛下,臣已经尽全力稳住了靖安王的伤势,目前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殿下的眼睛,可能再也......是微臣无能,陛下恕罪啊!”
屋里的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饶是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燕容珏的心还是抽痛了好一阵,一股无力的窒息感仿佛把自己紧紧攫住,就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为什么?这就是自己的命数吗?自己登上了这巅峰龙椅,厄运的魔爪却伸向了自己最亲近的人。那么终有一天,自己是不是要么血溅龙椅,要么就会在高堂的极寒中孤独终老?
燕容珏的灵魂似是被抽离了,一时间愣着神没说话。
“陛下!请保重龙体啊!”陈太医的余光瞥到了身前这副摇摇欲坠的身体,下意识地伸手去扶,犹豫后终是缩了回去。
片刻后,燕容珏回过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朕没事。靖安王的伤恳请诸位尽力!”
“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托!”
燕容珏不忍心再看床上的人一眼,便魂不守舍地走到了鎏金殿门口。
殿外风雪呼啸,天边依稀有彩色的烟花绽放。
是了,今夜还是除夕。
元安八年,正值大年三十。
清晨的暖阳静静照着帝都的宫墙碧瓦,虽才辰时,广明殿内早已传来幼童们的交谈声和欢笑声。
广明殿为燕国皇嗣接受教育的地方,但元安帝子嗣稀薄,目前仅有三位皇女,十二岁的大公主燕容瑾,六岁的二公主燕容珏以及尚在襁褓中还未足月的三公主燕容瑜。
按照礼制,五岁以上的皇子皇女都要到广明殿中接受太傅的教导。
元安帝自执政以来推崇重文轻武,爱惜贤才,又想着拉拢朝臣势力,便下令让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把满五周岁的未婚儿女都送到广明殿和皇嗣一起同等接受太傅的教导。
于是广明殿里大大小小的孩童有几十个,每天一起读书写字吃饭,对于同龄孩子而言,正是给了他们结交小伙伴的好机会。
“你们看你们看,这是我父君命匠人为我打造的一副白玉象棋。”燕容珏对着周围的小伙伴们说道,于是喜滋滋地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副四寸左右大小的盒子,才揭开盒盖,里面如珠似玉的圆润的象棋子顿时引来周围人的啧啧赞叹。
“哇哦,二殿下,你的象棋子真漂亮。”一个官家小女孩忍不住拍手赞叹,眼睛则直直地盯着那些棋子。
“咦,这是不是西域的和田玉呀?我记得梁家军前段时间去西域剿匪的时候确实搜刮到一些和田玉。”坐在一旁的梁斐道。
“你真不愧是梁家的女儿,这般见多识广。”燕容珏向梁斐投去了赞赏的一瞥,然后准备把棋盘和棋子从棋盒里拿出。
“皇妹你怎么又带这些小东西来学堂了,快收起来吧,这么好的象棋被太傅没收了就可惜了。”燕容瑾眉头微皱地道。她年岁毕竟大些,想的也更周全。
“不嘛。”燕容珏撅了撅嘴,很不乐意地道,“皇姐,别那么扫兴嘛,你都说了这棋长得好,不实践实践怎么知道手感如何呢?”
说完又转头对着坐自己身旁的梁斐道:“梁姐姐,咱们就着这棋,来切磋一盘如何?”
梁斐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估摸了一下太傅来的时辰,心下略一犹豫,但奈何抵不过这些长得玲珑小巧的玉棋的诱惑,便应下:“好,就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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