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教导一个不听话的学生,这副腔调令程毓恐惧,却又不知何处反驳,魏莱接着说,“三中虽然比不上省实验,升学率在省里也是排的上号的,更何况学校管得严,正好磨磨宏远的性子,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程毓不以为然,周宏远的性格虽小有别扭,却断然没到魏莱所说的,需要去军事化管理的住宿学校磨性子的地步。他不愿反驳,一来是不愿意看魏莱像训个小学生一样当众向他发火,二来则是不想在这个寒风凛冽的雪夜与自己的女朋友陷入没必要的争执。反正无论怎样,周宏远都该报省实验。
他随口“嗯”着,这在魏莱眼里是个好兆头,她循序善进,“你想想啊,以后宏远念了高中,一周回家一次,不仅节省了他学习的时间,也省去了你多少麻烦?等到了周末,他可以留在学校里学习,也可以来家里吃个饭,这都没什么,总归是你侄子嘛。更何况,三中还是我教书的学校,出了什么事也方便照顾着。总之,宏远上三中,对你好,对他也好,你说呢?”
魏莱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程毓再不能装聋作哑,“三中的教育理念,我不大认同,更何况宏远完全能考上更好的学校,所以三中对他来说,不是个最好的选择。”
魏莱脸色一变,神情变得尖锐而刻薄,一时间让程毓想起了那个掐着嗓子与他争吵的周镇女人,这两个人无论是学历还是经历都天差地别,她们的形象却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夜晚逐渐重叠。这个想法让程毓茫然无措,随后是深深地恐惧。他低下头去,全然不想看魏莱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缓慢移动着,两个人陷入沉默,一辆辆车在面前驶过,而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皆是神色匆匆。
他们的车,要什么时候才到呢?
送走魏莱后,程毓长舒一口气,片刻不留的回了家。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的接触明显全面停止下来,谁都没再主动联系过谁,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久而久之也就自然而然的散了。没谁提起过一句分手,更欠了对方一句再见,想来他们的最后一面就在那个不欢而散的车站,飘着雪的夜晚。
后来,程毓悟出了一句话,有时候,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在对方认定了分开时礼貌地不打扰,也是一种温柔。无疾而终,未尝不是一种体面的结局。
转眼过了农历年,打了春后,程毓在薇姐口中听说,魏莱相了大半年的亲,如今终于定下来了,对方是个公务员。
程毓舔了舔嘴唇,紧接着,笑了两声,问,“她相了大半年的亲?跟我见面之后么?”
薇姐耸耸肩,“嗨,可不是么,当初我还打算撮合你俩呢,谁知道见了一面之后,也没个回音儿,她条件不大好,不是她挑人家就是人家挑她,我听说啊,断断续续、前前后后见了几十个男的,这才定了下来。”
程毓缓缓地点了点头,口中念叨着,“见了几十个男人啊。”整个下午,程毓都没什么心思工作,寻思了许久,才模糊糊地转过弯儿来,合着这人一边儿跟自己谈着恋爱,一边儿骑驴找马啊。想来魏莱是喜欢过自己的,也真心实意的想过与自己结婚、过一辈子,可这不妨碍她“心比天高”,人往高处走,程毓是理解的。
只是,这样一来,也就不觉亏欠了,程毓如释重负,倍感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