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在一个月后填报意向表,提交完,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度过一整年,等着第二年开学进b大就行了。
因此,程毓回到家里,无非是搞课题研究、做饭、再搞课题研究,有时学累了,无意识地四处瞅瞅,才猛地发觉,自己的小侄子不在家。他不禁苦笑,人还真是善于习惯的动物。
周宏远的日子与程毓截然相反,开学第一天的功课就很是磨人。十四中的师资和生源虽然都差,但怎么说都是省城的学校,比起村镇的教育质量,自然好得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城里的家长,无论贫困还是富有,都颇有“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觉悟,假期里卯足了劲儿地给孩子补课,家长补不了课的,就请人补课,总之,一个班儿70个同学,算下来,对新知识一无所知的,怕是不超过三个。
语文尚且能学得懂,无非是读书写字,再难也难不到哪里去,可数学和英语就不一样了,没学过就是没学过,不会就是不会。
数学老师是个胖且矮的女人,染了一头黄毛,声音粗犷洪亮,人称“金毛狮王”。金毛狮王是十四中里的老教师了,资历颇丰,风格泼辣,简单的讲解后,刷刷刷,将黑板三下擦干净。
紧接着,一双手变魔术似的迅速写出一黑板的题,高声喊道,“爬黑板。”
所谓爬黑板,是金毛狮王独创的育人法宝:讲完一个知识点,立马将练习题写在黑板上,由同学们拿出本子来现场做,同时,随机叫一排同学上黑板去做。做完后,立马评分、讲解。起到随讲随练的作用。
金毛狮王说完这三个字,黑板下面的同学皆是身躯一颤,一个个低下头去,唯恐灾难降临。
金毛狮王大手一挥,指着周宏远那排说,“就这一排。”
周宏远咽了口唾沫,看着黑板上的题目,他一个都不会。可金毛狮王就站在那儿,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被叫上黑板的一共七个人,满满地站了一讲台,大家拿着粉笔,“唰唰唰”地写出答案,而周宏远呢?左看看、右看看,将题目看穿,都没看出个豆来。
做完题的同学,接二连三的坐回位置上,而周宏远则立在空空如也的答题区域前,羞得满脸通红。
金毛狮王没耐心等他,“下去吧。第一点,人家都会的东西,就你不会,回到家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第二点,你是来上学的,穿得这是什么衣服?一身泥点子脏兮兮地就来了,对老师也是一种不尊重。”
周宏远低着头,周身都冒着热气,他几乎要在金毛狮王的训话中羞愧得蒸发掉了,仅是一分钟,整个人都飘飘然,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他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将粉笔放回笔槽,快速走下讲台,正当他马上就要回到自己座位的时侯,脚下一绊,“啪”地一声,扑倒在了瓷砖上。
倒下前,周宏远看到的,是一双黄色的运动鞋,紧接着,是同桌孔德诤幸灾乐祸的脸。
下一秒,整间教室,回旋着此起彼伏的笑声,声声扎在周宏远的心里。
明明不疼的,明明他根本不怕疼的,明明比这更疼的伤他都受过,可这一次,眼泪却如何都忍不住了,挂在眼眶中,下一秒就要掉落了。
不能哭,绝不能哭,绝对不能哭给这些人看······
“行了!笑什么笑,当这里是菜市场?”
只是一瞬间,整间教室的人便噤若寒蝉,“啪”地一声,周宏远听到自己眼泪掉落的声音。
周宏远深深地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仰了仰头,看到孔德诤正在朝自己翻白眼。
周宏远迅速垂下头去,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顷刻,孔德诤爆发出了更胜之前的笑声,周宏远循着孔德诤的目光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上,明晃晃地破了个洞。
他的脸,更烧了,一言不发地绕过孔德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后,将头整个埋进书本里。
直到下课,金毛狮王说的话,周宏远一句都没听清。铃声响起的那刻,心中的想法唯有解放般的‘终于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