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华碧楠做了件好事。
“今天的你,记起了多少东西?”这成了他这几日早上醒来必然会问楚晚宁的一句话。
而楚晚宁则往往皱着眉,问他一句:“什么。”
他就难得耐心且不厌其烦地答:“你的记忆是依旧只停在上辈子咱们俩成亲后,还是变成了别的日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时候,他多半又会等到楚晚宁难堪的脸色,还有低沉的一句:“墨微雨,你又发什么疯。”
不是什么好话,换作以前,势必要一掌掴上去。
踏仙君现在也是一掌掴了上去,只不过尾势轻缓,继而另一只手又跟上,瞧起来就完全不像是扇巴掌,而是捧了对方的面庞。
他嗤笑一声,眼里却有着一丝心满意足:“很好。你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是真的很不希望楚晚宁想起这辈子的事情,不希望他想起那个成了宗师的墨微雨。仿佛只要楚晚宁一直这么糊涂着,他们就能回到那一年的巫山殿,不管楚晚宁有多恨他,他们俩都能日夜厮磨在一起。
他的师尊,他的晚宁,都是他一个人的。
华碧楠讽嘲他:“连自己的醋都吃,心胸不如妇人。”
吃醋?
踏仙君想,不存在的。只是哪怕一条牲畜,一件事物伴随自己久了,也会生出些类似于“习惯”的感情。
仅此罢了。
这日蛟山晴好,踏仙君硬逼着楚晚宁和自己在橘子花树下午憩,他看着满枝细碎芬芳的白色小花,懒洋洋地叹口气:“就是缺了些味道,要是海棠就好了。”
楚晚宁神识模糊,依旧以为这是自己的某一夜梦境。
所以他说:“你这个人,为何连在梦里都会这么挑三拣四的?”
踏仙君在草坪上翻了个身,又靠过去,把脑袋枕在他膝头。四目相对,踏仙君道:“一贯的。对了,本座饿了,一会儿回去,你给本座煮碗粥吧。”
“……”
“要蛋花瘦肉粥,蛋花不要太熟,粥不能太稠,肉放一点点就好了。你会做的吧?教你很多次了。”
楚晚宁原不想去,却被他生拉硬拽软硬兼施磨得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只得跟他一起去了祭祀殿的后堂伙房。
柴生上了,米淘干净,水也开始沸煮。踏仙君坐在小桌旁,托腮看着楚晚宁在炤台前烦躁又无奈的模样。
不过好在楚晚宁以为这是梦,所以不打算费太多精力反抗。
而踏仙君呢,他知道这梦终究会碎,所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珍惜。
水滚了,木盖下头飘出米和肉的香味。
踏仙君换了姿势,双手交叠垫在下巴处,他觉得自己有挺多话想跟楚晚宁说的,但是又觉得说了也没意义,说了也都是枉然。
到最后,他动了动嘴皮子,低沉慵懒道出的,也只不过一句:“喂。”
“嗯?”
要说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于是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记得要放盐。”
“……放了。”
“那记得尝尝咸淡。”
“……”
踏仙君黑到发紫的眼瞳潋着一丝捉弄与轻松:“别指望着把本座咸死。”他说着,起身走到楚晚宁身后,朝锅子里望了一眼,然后忽地抬手,自后面拥住了那个身体温暖的男人。
他蹭了蹭楚晚宁的耳鬓,垂落眼睫:“本座还想折磨你一辈子。”
“墨微雨——”
觉察到那人的僵硬,他却抱得更紧了,甚至没有忍住,侧过脸在颈侧一吻,长睫毛轻动:“干什么?本座教了你那么久煮粥的手艺,你还不愿意给本座煮一碗粥吗?”
楚晚宁被这强盗匪徒般的逻辑堵得竟无话可言,好不容易想到一些可以驳斥的严词厉句,但才开口,连声音都未及发出,就被踏仙君凑过来的嘴唇堵得严严实实。
他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火,回到春暖花开的人间。
在柴米油盐的烟火味里,已是一具活死人之身的他,纵情而深情地与楚晚宁接吻,冰冷的唇齿缠上温热的。
他的师尊,他的晚宁,他的楚妃。
谁都抢不走,谁都不给。
吻到激烈处,踏仙君头脑昏沉,把人按在桌边,一边时不时地凑过去再亲吻两下已经红肿的嘴唇,一边伸出手去脱楚晚宁的衣服。
他以前常做这样的混账事,兴致来了,哪怕有人急事求见,他也不会顾及。
曾经最疯狂的一次,他白日里忽起欲念,在巫山殿议事厅与刚刚被敕封贵妃的楚晚宁欢爱,外头无悲寺来了和尚,因黄河水怪之灾不住请求觐见。他最后被惹烦了,干脆命人放下隔帘,让那几个和尚进来。
他就隔着那一层薄纱,璁珑脆响的珠帘,在小叶紫檀雕琢的夏榻上继续侵占着自己的师尊。
“别出声……我对外头可是说,我正召着楚贵妃宠幸呢,给你留了面子。”那时候,他一边压在楚晚宁身上驰骋,一边沉声喘息道,“你要是喊出声了,等会儿那些秃驴可就都知道跟我上床的人是你。”
“墨微雨……”身下之人耻辱到了极处,双目都是红的,“你混账!”
【此处爬过一只小螃蟹,老地方见】
此时此刻,蛟山深处,踏仙君凝视着楚晚宁那张清癯的脸庞。
他不出声地回忆着当年的事情,心中却隐约升起一丝狭蹙的好奇——他不知道当年楚晚宁究竟有没有过疑问,为什么自己精力旺盛至此,宋秋桐却无一所出。
其实他虽也曾宠幸过那个女人,可总是食不对味,且他也并不希望自己与宋秋桐有孩子,哪怕寻欢作乐,也都会避免让她有孕。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他总觉得两个没有笃深情谊能够厮守一生的人,是不该有孩子的。
但说来也怪,他那么厌憎楚晚宁,却总是肖想着,要是他的楚妃被自己这样日夜宠幸,能怀上他的骨血就好了。
征服欲?
报复欲?
占有欲?还是比被强占更令人受辱的惩罚。
他不知道。
他就在这样的自我麻痹中,一次又一次地拽着楚晚宁与他一起共赴罪恶与情欲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