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领造反队去供销社“破四旧”吓得几乎破了胆的漂亮临时工女营业员,他的几个拜把兄弟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把那个美丽漂亮的供销社临时工女营业员给他弄到了家里。
赵春晖也听说那个女人开始是不同意并且反抗,却不知道后来怎么竟被曹新水弄的服服帖帖了。
在赵春晖没有与冯丽娟产生情愫相恋以前,曾经认为那个供销社的临时工女营业员是青龙河区一带最美丽最漂亮而且性格也格外高傲的女人。可是曹新水却把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高傲女人给收服了。现在曹新水居然把那么美丽漂亮的女人弃之如弊履,而且又特别把那个工作队队长接到自己的家里住宿,他当然能在那个工作队队长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当然,赵春晖也知道自己惹下大祸了,可是他又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谁叫自己才八岁时在村小学读书的时候就因为那个叫做冯丽娟的小女孩与曹新水结成了对头呢——
那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中国历史上极其困难的一个中午时分,大队民办小学校放学的钟声"当当当“敲响。只有八岁的小赵春晖和他的小伙伴们饥肠辘辘地从古老破旧的小学校里走出来,迈着艰难的脚步回家。
孩子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走路有气无力,没有一丝丝活气。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走向那座桥下流水不多的古老石桥大激头。
那是一座悬挂在深深的水潭之上的有着两个高高的石墩架着三节长长的石板组成的古老石桥。石板桥下秋水如一道洁白的白练,长长的悬挂在高高的悬崖峭壁,反衬着峭壁下潭水的碧绿幽深。
石桥两端连接着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田野里,到处茅封草长,一片荒芜。
走着走着,在离古老石桥不远,走在小赵春晖面前几步远一个小女孩晕倒了。
“冯丽娟,冯丽娟,你怎么了?”当时面容黑瘦的小赵春晖把那个小女孩搀扶起来,焦急地叫着她的名字。
小女孩慢慢睁开了眼,虽然她的外表看去目清眉秀,但喉结上上下下地抽搐了好一阵才有气无力低声对小赵春晖说:
“赵春晖哥哥——,我——好—饿!”
当时还小的赵春晖看看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充饥的东西。
然而在小赵春晖的面前,却再现出另一幅画面:
温暖的春天,石桥下的流水欢乐地喧嚣着沖泻下深潭,翻起那些白白的浪花像千堆白雪。水潭旁刚长出的草儿嫩嫩的生气欲滴。灌木丛中却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黄黄而充满着温暖色采却形单影只的小白菜花,从草丛里顽强生长出来倔强开放的油菜花,紫红细碎地开在光光的枝头上却格外绚丽耀眼的马蹄花,还有许多他叫不上名儿。
“赵哥哥,我饿——”放学走在前面的小冯丽娟回过头对走在她后面的小赵春晖说。
赵春晖用他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在灌木丛中看了看,伸出小手折下一根刚长出不久的硕大的嫩嫩的大乌泡枝,轻轻地撕去皮,把嫩嫩的芯递给小冯丽娟:“吃吧。”
小冯丽娟犹豫地看着小赵春晖:“赵哥哥,这——,能吃吗?”
小赵春晖友好地笑了笑,对小冯丽娟说:“你吃吃不就知道了。”
小冯丽娟把那嫩绿的大乌泡枝条放到小嘴里,开始犹犹豫豫,咬了一节嚼嚼吞下后,接着迅速地把余下的狼吞虎咽般全部嚼碎吞了下去。
“好吃吗?”小赵春晖看着小冯丽娟,问。
“好吃!”小冯丽娟说,“赵哥哥,你也吃吧。”
说罢,小冯丽娟自己也折下一根嫩嫩的大乌泡枝条,自己撕去皮吃了起来。
“赵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小冯丽娟调皮地问。
“你是我们学校里最小的小妹妹呀!”小赵春晖眨了眨眼说。
然而,此时已经是秋季,放眼四看,什么可吃的东西也没有。
小赵春晖只得对小冯丽娟说:“现在什么吃的东西都找不到了。你坚持着,走回家就有吃的了。”
小冯丽娟可怜兮兮的说:“家里,家里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也没有。每餐能喝到的就那一碗喝到底才有几粒米的稀粥。”
小赵春晖搀扶着小冯丽娟上了桥,走过了那座看似摇摇欲坠却历经不知道多少沧桑岁月的古老石桥。临近分开的路口,小赵春晖怕她再次跌倒,对小冯丽娟说:“我送你回家吧?”
小冯丽娟有点十分不舍地说:“赵春晖哥哥,你自己回家吧。我不远,我自己能走。”
小赵春晖正要往前走,曹新水从一旁闪了出来,阻拦住小赵春晖,挥动着拳头:“她是我先看上的,就是我老婆。你要敢再和她一起,小心我的拳头!“
小赵春晖嘲弄地笑一笑,根本不想理睬他,转过身去顺着曲曲弯弯的田间小路往前去追赶他的那些与他同村的小伙伴们了。
“看,那块田的花生挖完了!”一个眼尖的小伙伴尖声叫唤。一群小学生们几乎是欢呼雀跃,他们顿时都忘记了自己的饥肠辘辘,一窝蜂地向了那刚刚挖过了花生的田里跑。
进入田里,孩子们先是在那些青绿的花生稿上寻找那些嫩嫩白白而没有壮籽的花生水子。他们把那些花生水子捋下来,稍稍弄去上面的泥土,就塞进了稚嫩的小嘴巴里。
那年月,特别是公共食堂失败后公家能够分给人们的粮食极少:每一个成年人每餐还不到二两米(那时用的称是十六进制的,每两相当于现在的31.25克而不是现在每两的50克);而作为“半大孩子吃过老子”的十多岁小孩的口粮则只有大人们的一半。并且是每天按两顿的定量发给,还不知道可以发到哪一天。
由于挖花生时大队干部亲自背了□□瞪着两只眼睛像乌眼鸡那样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监督,农民们只要谁敢胆大包天到偷吃一个壮籽了的花生,就会遭到拳打脚踢。于是花生稿上那些稍稍大一些的花生水籽早被村上那些饥饿的大人们吃光了。轮到小赵春晖他们能弄到嘴巴里去的只是那些极小极小的还带了隐隐苦味的小水子花生了。
找了几圈,看看实在没有可以进得嘴巴的,他们便用小手在那些刚刚挖过的地里刨了起来。只要发现有一根往下扎的花生的根,他们便如获至宝,跑到有树枝的地方折来往下掘,掘到后高高兴兴地把它吃掉。虽然很久很久才可以掘到一个,那可是可以吃到嘴巴里的实实在在东西呀!
也不知道刨了多久,当赵春晖抬起头来看时,那些小伙伴们已经都走光了。虽然满嘴巴的泥土,他的裤兜兜里已经有了鼓鼓的两兜兜。
也许是农民们吃不饱力不足,那些隐藏在稍稍深一些的泥土中的花生都没有刨出来。小赵春晖手里拿了根木棍,看到有下扎的花生的根就往下撅。
由于没有粮食吃,母亲把自己的那一份口粮大都匀给了孩子们,长期的饥饿让她的脸已经浮肿,母亲的心口疼病越来越重了,除了常常吐心口水,严重时还疼得“哎哟哎哟”的一夜哼叫到鸡叫。
家庭的贫困境遇往往也让人早熟,八岁的小赵春晖每天都天没亮就起来熬全家人喝的一大鼎锅粥,然后自己喝了那清得可以照见自己人影的粥水早早地去学校读书。小赵春晖想,要是能够弄一些花生熬点汤让母亲喝了也许母亲的病会好起来。
小赵赵春晖刚要走出那块田,背后传来了一个男人恶狠狠的吼叫:“站住!谁让你偷公家的花生的?”
“我没有偷。”小赵春晖不屈地回答。
“都弄了两口袋鼓鼓的,还说没偷?”对方满嘴的讥诮,脸上充满了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