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资格留下看戏。就算她能留下看,也不看不懂啊,又不是看电影,那咿咿呀呀的不好好说话,听着费劲。
可周围的人一听到有戏,个个都欣喜异常,只有邬阑一个无动于衷,就连张伯都奇怪。这要怎么解释?说几百年后的人都看电影不看唱戏?
所以她只有抠抠脑袋,嘿嘿傻笑两声。
不过这古今粉丝都一个德行,小樱就是一个狂热粉,这一路上都在跟邬阑普及牡丹亭。好吧,这下知道了杜十娘跟杜丽娘没关系,柳梦海不是法海,阮家班是戏剧班不是武术班……
是夜,梅香园里的凤池隐园,
谢大奶奶才沐了浴,穿了便服出来,王嬷嬷替她绞发,绞到半干,就用粤中产的一种淡黄色香胶,三匙浸热水半瓯化开,然后匀净的涂抹在发上,再用抿子掠鬓,掠过之后,头发香逸顺滑,发梢鬓间都会留下淡淡的芳香。
谢大奶奶坐在镜台前,镜子里映出一张微微坨红的脸庞,屋里的热气足,加之沐浴后血液循环好,使得平日里清清淡淡的她,此时看起来也俨然自带三分媚。
“奶奶气色真好”,王嬷嬷说道。
谢大奶奶笑笑,手里把玩着一把梳帚,漫不经心地说道:“心静,自然气色不差。”
嬷嬷动作一顿,心里划过一丝难过,她知道,自从薛姨娘进门后,奶奶沉默好多。本就是个文静性子,越发内敛,就越不爱说话,夫妻相处自然无话可说,平淡的如白水。只是奶奶看着文静,其实是个心思重的,很多话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从小看着她长大,嬷嬷自然知道她的脾性,所以转了话题,让奶奶能有些兴致。
“奶奶,奴婢有些不太明白,为何奶奶会对那抚莱阁另眼相看?虽说这事儿是奴婢的主意,可马夫人说的对啊,那毕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馆子……”
谢大奶奶果然扑哧一笑:“你这会儿了才跟我说她上不得台面,白天怎地不说?”
嬷嬷赧颜,嘿嘿笑道:“这不是瞧着那家新鲜嘛,从没见过,奴婢就觉着说不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惊喜。”
“呵呵,要的就是那个新鲜没见过,那红姑多傲气啊,我还头一次见她如此推崇一个人,对了,那当家叫什么来着?”
“那姑娘姓邬,京城邬家那个邬!看着年纪倒是不大。”
“呦~,我怎么觉着……这邬姑娘一定会不同凡响呢?”
嬷嬷疑惑道:“奶奶为何会这样想?”
谢大奶奶迟疑片刻,才道:“我也说不清楚,感觉这邬姑娘与一般闺秀不同,活得挺有滋味。”
夜渐深,屋外有人回禀。
稍倾,见一丫鬟撩帘进来,手里拿着一支剔红锡胎的香盒,她近前朝谢大奶奶敛衽一跪。
谢大奶奶抬抬手,一旁的嬷嬷说道:“香拿来了?是什么香?”
丫鬟恭谨答道:“这是返魂梅,奶奶今儿就用这香吧?”
嬷嬷看了一眼,说道:“大爷那里拿的?”
丫鬟点点头,而后径直走到屋角放置的香几前。那黄花梨香几有半人高,几上放着炉瓶三事中的两只,一支香瓶里插着香匙和香筷,一支古朴的宣德铜熏炉,炉里盛着香灰。铜炉包浆浑厚,泛着暗暗幽光,可见平时是仔细保养着的。
丫鬟准备燃香,先用香铲将炉里的香灰铲匀,中间挖一炭孔,将烧红的炭球埋入炭孔,再铲平香灰。而后又从香盒里挖出一小块和香,衬以云母片,放置于炉上,待烟气散尽,一缕幽香便袅袅飘散出来。
做完这些,丫鬟收拾好香具,又道:“奶奶,刚大爷的长随过来说,爷今晚要来奶奶这里。”
王嬷嬷眼睛一亮,说道:“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须臾,丫鬟退下,嬷嬷转头瞧着谢大奶奶,说道:“奶奶可是要备些醒酒汤?”
谢大奶奶却神情淡淡地说道:“不用,他一准儿从薛姨娘那里过来,定时喝了醒酒汤的。”
王嬷嬷只得又道:“那奴婢去备些茶水。”
“去备些玫瑰露吧,”谢大奶奶说道。
嬷嬷迟疑,问道:“是薛姨娘拿来的玫瑰露?”
是夜,薛婉的冷庐小轩内,
王恺忮在席上吃了些酒,菜到没吃几口,这会到觉着有些饿了。薛婉亲自下厨,用碱水和面,然后擀成细如韭叶的面条,水开下锅,煮熟后捞出,再浇上鲜香酸辣的肉臊子,一碗臊子面变成了。
这面筋道爽口,汤味酸辣,正是王恺忮喜欢的口味,呼噜一阵,须臾,整整一海碗的面便下了肚。
放下碗筷,待丫鬟将炕几收拾停当,又伸手接过薛婉递来的清茶,抿一口,只觉齿颊生香,不禁赞道:“好茶!”
薛婉展颜一笑:“这茶到不甚出奇,山中的野茶而已,只是味是醇厚,亏了这水是山顶的泉水,又是用松花做柴,沙瓶煎的,这三而合一,自然好了。”
王恺忮莞尔:“吃了酒,口中黏腻,这清茶真真合适,还是婉儿懂我。”
薛婉的笑靥染上轻薄红晕,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何况是这样的好颜色。王恺忮也不禁有些动情,伸手抚上她的面靥,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脸颊,指尖传来温软细腻的触感,引得心头阵阵悸动。
这一刻的美好,连等候在外的刘嬷嬷也不忍打断。半晌,才听到王恺忮说道:“进来。”
刘嬷嬷进到屋内,低头敛衽一拜,而后回道:“爷,敏儿已在外院候着了。”
蜡烛尚未燃尽,灯芯爆出灯花,在安静的房里显得格外清脆。
薛婉敛下双眸,王恺忮挑眉看着她,说道:“爷和淑颖三岁定亲,十九岁结褵,妻之事夫,白首无违,你们奶奶……”
“爷,妾知道了”,薛婉复又展颜,说道:“妾伺候爷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