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正妻都自诩身份高贵,不屑与她走动,今儿倒是拿热脸来贴冷屁股了!
想到这里,李氏的气息陡然一乱,脸色也微微有些难看。身份二字一直是她心里拔不去的一根刺,每每触到便痛彻心扉。因为不是正室,她连进宫参加新年晚宴的资格也没有,等于不被皇室承认她相府夫人的身份!就为这事,她已不知被那些夫人们明里暗里嘲讽过多少回,让她怎能不恨?
她狠狠攥着手里的笺子,直到那张精巧的锦纸被她蹂躏得褶皱不堪,她才松了手。转而又重新将它抚平,看着尤有痕迹的硃笺微微一笑,声音凉凉地道:“今日可要将我打扮的好看些才是!”
金嬷嬷跟在李氏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夫人这是生了气了,便笑着说道:“夫人怎么打扮都是极美的,纵然待在百花堆里,也是最醒目的一个。”她瞥了眼李氏的神色,继续夸道,“都说这女人的脸乃花容月貌,但即便妆点的再好看,身上若无半分气质,也不过是一只花瓶罢了。今儿便叫那些贵裔夫人们开开眼界,当年咱们的夫人是如何冠绝京华的!”
“你这张嘴还跟以前一样,能说会道!”李氏说道。
金嬷嬷眯着眼笑了,转头看向英和,“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夫人不信大可以问问英丫头。”
“是啊,奴婢也觉得夫人的容貌确实绝色倾城呢!书上有句诗叫‘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说的可不就是夫人么?”英和抿着唇,颇是一本正经地道。
李氏闻言,方才心中的气闷顿时消散不见,唇角忍不住弯起,正要说话,便听门口有人道:“夫人,小姐来含瑛阁请安了。”
“这孩子,昨日才累了一天,今儿怎么还起得这般早?”李氏刹那软了眉目,回道,“快去迎小姐进来吧!”
丫鬟应了声,匆匆去了。
金嬷嬷绾好一头回鹘髻,将方才李氏挑选出来的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拿起,小心插进发间,又在鬓边相应别了两只翡翠云纹头花,左右打量一番,才满意地垂手退到旁边。
李氏拿起两只翡翠滴珠耳环戴好,看着镜子里艳若桃李,贤贤易色的女子,傲然一笑。她自陇西初来上郢的时候,就引得京中许多公子王孙对她痴心倾慕,对于容貌她向来胸有成竹。即便彼时有美艳塞昭君之称的长公主,都不能与她争锋。
当年这么多男儿求娶,她却偏偏只看上了那个男子。他已有妻室又如何?对方身份尊贵又如何?她还不照样将他拿下,照样享他独宠这么多年么?
由着金嬷嬷搀扶走到前堂,又叫英和去传了早膳进来。
她的儿子腿脚不方便,也就女儿每日都会来她这里请安,然后留下一起用膳,这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李氏在屋中等了半晌时间,却仍是不见院外有动静。按理说丫鬟来报的时候,人应该已经快走到门口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进来?
“叫个人去看看。”李氏疑惑地瞥了眼门口,说道。
金嬷嬷点点头,刚要吩咐站在一旁英和,却听屋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丫鬟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小姐在含瑛阁门口与一个下人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与一个下人打起来?”李氏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丫鬟道:“方才小姐走在路上,看到有个杂役从眼前走过,就命人将他拦了下来。谁知那杂役见了小姐,却是好生傲慢无礼,连下跪行礼都不曾。小姐气不过,当下便要动手教训他,然后不知怎的,那杂役居然躲过了,小姐却摔去了地上……”
李氏拍了桌子,骤然大怒,“胡闹!大家闺秀,成何体统?”
“夫人莫要动气。”金嬷嬷在一旁劝道,“听这来龙去脉,也不是小姐的错。那杂役不守规矩,进了内苑不说,还敢以下犯上,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英和闻言浑身一僵,心中暗暗祈祷那杂役不是她昨晚上在静泽园碰到的那个。毕竟是一条活生生人命,看夫人这般勃然大怒的模样,下手惩戒必定不会轻到哪去!静泽园的人本就日日食不果腹,骨瘦如柴,打几下怕也是要命的!担心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埋怨,你说他好端端的不在静泽园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还没眼力见地得罪了三小姐!这不是找死么?
李氏沉着脸点点头,“没错,今日各府夫人都会上门,若府里除了什么差错,还不被她们笑话,说是本夫人的失职?”她神色冷凝,起身就往外走,“走,金嬷嬷,随我去看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竟敢擅闯内苑?”
英和叹口气,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