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处一行人很快到了尚家。用人领着警员进了客厅,两名女佣陪着尚君怡从楼上下来。
钟处长:“尚小姐,我们接到报警马上赶过来了。我是刑警二处处长钟百鸣,这件案子由我来负责。”
钟百鸣和尚君怡说着话,顾耀东听见有高跟鞋下楼的声音。很快,另一个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当他看清那个人是沈青禾时,大吃一惊。
沈青禾拿了一件披肩给尚君怡披上,她和顾耀东对视了一眼,倒是很平静。
沈青禾:“钟处长。”
钟百鸣眯缝着眼睛,显然也很意外:“沈小姐也在啊。”
沈青禾:“君怡是我朋友,出这么大的事,我来陪陪她。”
尚君怡很依赖地靠在沈青禾身边,小声问道:“你跟他们认识?”
“我跟那位顾警官认识。”她看了眼顾耀东,其实不用看也知道,顾耀东一直盯着自己,并且眼神里充满疑问。
钟百鸣:“尚会长被绑架的时候,还有谁在现场?”
尚君怡:“是我们家的司机和保镖。”
“好。那就麻烦当事人详细讲一讲事情经过。”钟百鸣转头问李队长:“你们一般谁负责做笔录?”
李队长:“顾耀东来吧,他是大学生,笔快。”
顾耀东依然盯着沈青禾,全然没有反应。
赵志勇暗中拉了他一把:“让你做笔录!”
顾耀东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去翻挎包,找到了笔,笔又掉在了地上,他慌忙捡起来,但是翻来翻去始终找不到本子。
赵志勇干脆把自己的笔记本塞给他,小声说:“你今天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用我的吧。”
“谢谢。”挎包里都是常用的东西,顾耀东很少会这样手忙脚乱的。早上出门去警局时,沈青禾还在门口水池洗衣服,现在她却突然出现在一桩绑架案受害者的家里,他实在无法相信,她只是单纯来照顾朋友的。
尚家的保镖和司机都来了,大致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钟百鸣朝前坐了坐,问话时,他在很专注地打量司机和保镖:“二位仔细回忆回忆,关于绑匪,除了带了面罩,是男性,拿着汉奸逮捕证之外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或者,有任何细节,可以帮助我们推测他们的身份。”
保镖和司机面面相觑,沮丧地摇头。
“哦……那确实有些遗憾了。情况我们都了解了。警局会全力调查此案。如果绑匪有消息,也请尚小姐第一时间联络我。”起身时,钟百鸣看了沈青禾一眼,装作随意地说道,“以前只知道沈小姐做生意,没想到做得这么大,跟尚家都有往来。”
沈青禾:“那倒不是。我和君怡是中学同学,在圣玛利亚女中还同桌过一年。”
“哦……那还真是交情很深了。”他又安慰了尚君怡几句,便带着警员朝门口走去。
顾耀东跟在队伍最后面,他似乎对自己写在笔记本上的某个细节很有疑问,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那名保镖:“您刚才说,他们拿着汉奸逮捕证?”
保镖:“是啊。”
已经走到门口的钟百鸣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顾耀东:“什么颜色?”
保镖想了想:“红色吧。”
“仔细看过吗?上面有盖章吗?”
“当时太乱了,没顾得上看。”
钟百鸣:“这种东西政府早就回收了。几个混混为了绑架仿造证件,胆子倒是不小。”
顾耀东没再说话,最后看了一眼沈青禾,跟着钟百鸣离开了。
一行人朝警车走去时,顾耀东小声问李队长:“队长,您知道汉奸逮捕证回收到什么地方了吗?”
“当时是汤总司令签发的,肃奸行动以后,应该收回警备司令部了吧。”
赵志勇:“东西反正都是伪造的,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顾耀东:“有没有可能不是伪造的?”
小喇叭:“不可能吧,谁敢从司令部偷东西出来?”
顾耀东:“如果真是伪造,那至少是见过的人才能模仿出来。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这么推断的话绑匪应该……”
“要想伪造,渠道太多了。”钟百鸣笑盈盈地打断了他的分析,“顾警官可能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只要花钱,黑市上你能想到的所有东西都能买到。”
顾耀东想了想:“那倒也是。可能是我想多了。”
“不不不,你喜欢观察,喜欢分析,说明你办案认真,这是好事呀!只不过有时候理论要结合实际。”
“不过逮捕证确实是个线索……”顾耀东还想接着再说什么,被李队长推上了警车。
李队长:“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别疑神疑鬼。”
“确实很有东大高才生的风范。”钟百鸣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夸赞两句,便上了警车。
一路上,钟百鸣都在和顾耀东闲聊东吴大学,赵志勇在一旁看着很是羡慕。警察局从高等学府出来的人不多,顾耀东这样的更是凤毛麟角。以前觉得他是书呆子,现在看来他才是天之骄子。赵志勇埋头翻着顾耀东写在自己本子上的笔记,字迹工整漂亮,好些个字都不认识。他叹口气,合上了笔记本。自己不过是小学毕业的半文盲,在警局也只是个底层角色,就算和钟处长是半个老乡,人家也不会在意这层关系。
警察离开后,沈青禾去了鸿丰米店。她当然不只是来安慰老同学的。一周前,老董交给她一项新任务,利用跟尚君怡的同学关系接近尚家,以便警委对尚荣生提供保护。但是尚荣生被人盯上,她却没有察觉到,这是重大失误。
沈青禾很自责。然而老董的话让她在自责的同时陷入了更大的震惊中。南京那边传来消息,蒋经国即将来上海治理经济。贪腐成风,上行下效,国民政府已经烂到根里了,谁来也没用。但是这吓到了上海一帮高官。他们蛀空了国库,听说蒋经国要来,开始千方百计弥补亏空。最近打着“征用”的旗子敲诈了不少企业家和工厂主。尚荣生是资委会上海分会会长,管辖上海大小重工企业,可谓一块大蛋糕,偏偏他一直拒绝合作。
沈青禾听得有些错愕:“你们怀疑是政府所为?”
“时机,对象,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另有隐情。资委会现有的工矿企业,是中国仅有的一点工业基础,我们有责任把它们保存下来。”
老董看起来心情有些沉重,如果案件背后真如他们所料,那将会是一个黑洞,深不见底。他让沈青禾继续留在尚家,一旦绑匪有消息立刻汇报。临走前,他特地叮嘱沈青禾这件事暂时对顾耀东保密,如果真有隐情,他一旦卷进来是没有能力抽身的。
但是沈青禾知道,这不是件容易事。因为她刚走到福安弄口,就看见顾耀东已经坐在路边等她了。看见沈青禾回来,他赶紧起身。
沈青禾:“你在等我?”
顾耀东有些忐忑地问道:“我能打听一下……你今天为什么在尚会长家里吗?”他又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今天当着他们的面,我说的是实话。我和尚小姐是中学同学,以前关系不错。”
“你在圣玛利亚女中读的中学?”
“对。”
“那好像是一所贵族学校。”顾耀东盯着沈青禾,显然,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对方谎言的漏洞。
沈青禾很坦然:“不是好像。那儿一年的学费差不多是普通工人十个月的薪水。我知道呀。”
“那你怎么会……”
“你想问,我怎么会去那种全是名媛淑女、非富即贵的学校读书?因为我家当年也是上海滩能排上号的富商呀!”
沈青禾说得坦坦荡荡,顾耀东听得张口结舌。也就是说她以前是名媛淑女,还很有钱,这让顾耀东忽然觉得自己和她拉开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还有什么问题吗?”
“真的就是这样?只是因为你们是同学,所以你才会出现在尚家?”
“对。”
“如果你去尚家还有另外的原因,希望你能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顾耀东说得很认真。
“真的没有了。”青禾也说得很认真。
对视片刻,顾耀东只好作罢:“那好吧。绑架案警局会调查,你最近尽量少到尚家走动。我总觉得案子没那么简单,事情可能还没结束,你去那儿不安全。”
两人朝弄堂里走去,刚走两步,顾耀东实在又忍不住问道:“你们真的是同学?”
“我跟尚君怡是同学就那么奇怪吗?”沈青禾嚷嚷起来,“我哪里不像读贵族女校的了?哪里不像了?”
顾耀东看她一副咄咄逼人蛮横的样子,不敢再多嘴了。
沈青禾闷头进了弄堂。顾耀东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她的过去,她的家庭,她的生活圈、朋友圈以及社交关系。他认识的,只是那个住在亭子间里的沈青禾。这突然袭来的陌生感,让他觉得有些无力。
杨一学从顾家去了警局,又从警局去了执勤点,然而每一步都恰好与顾耀东错过了。等他赶到执勤的地方时,路上只剩小贩被驱赶后留下的一地狼藉。
他绝望地去了田记皮鞋店外,站在店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心想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正要转身离开,一个年轻男人忽然从后面走上来,拉住了他。
“先生,要鞋子吗?”对方小声问道。
杨一学没反应过来:“什么?”
“别误会,前两天我去店里买鞋见过你。听你说想给女儿买双新鞋,一直没攒够钱,我这里正好有一双想便宜卖。”年轻男人鬼鬼祟祟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打开一看,正是那双带蝴蝶结的白色皮鞋。
“实不相瞒,本来我打算买来送人的,结果这两天股市赔了钱,又欠人家债,手头实在紧得慌,只好把能卖的东西都拿出来贱卖了。”
“我当然是愿意要的,就是不知道你打算多少钱卖?”
“你有多少钱?”
杨一学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一百来万。”
没想到对方很爽快:“行,那就一百万。交了钱,鞋子归你。”
只要一百万?刚刚还很绝望的杨一学,突然感觉到幸运之神降临在自己头上了。
吃晚饭的时候,顾邦才偶然提起杨一学的事,顾耀东才知道他来找过自己。吃过晚饭,他便匆匆去了杨家。
开门的是杨一学,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顾耀东:“杨先生,您今天找我?”
杨一学笑着说:“没事,我去警局看你不在,知道你在忙。”
“不好意思呀,临时出去执勤。什么事?”
“已经解决了,小事小事,不打紧。”他去车行要钱,不过是为了能凑够买鞋的钱。如今鞋子已经买到了,便也不想再为了押金的事去车行大闹一通,更何况那还会给顾耀东添麻烦。
“那前几天您说有法律问题……”
“也解决了,都过去了。谢谢呀顾警官。”
福朵蹦蹦跳跳从屋里出来:“耀东哥哥!”
顾耀东看到了她脚上亮眼的新皮鞋:“没事就好。福朵,新鞋子很漂亮呀!”福朵很高兴地说:“过几天参加小学毕业典礼,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
回家路上,顾耀东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对父女,福朵坐在门边,杨一学蹲在地上细心地帮她脚上的皮鞋上鞋油,擦亮堂。顾耀东不禁想起自己刚去警局报到那天,父亲帮他穿上那双古董似的蓝棠旧皮鞋,和眼前这一幕同样温馨美好。
齐升平通知王科达和钟百鸣到自己办公室,王科达一进办公室就急切地问:“副局长,绑匪有消息了?”
齐升平看了眼钟百鸣,他进来时不紧不慢,和王科达完全不同:“绑匪的事,田副署长应该给钟处长打过招呼吧?”
钟百鸣脸上挂着一贯谦恭的笑容:“上层的大事,我也只知道皮毛。”
王科达被他们说得一头雾水:“是不是有什么事,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啊?”看二人不说话,他忽然反应过来,低声问道,“内部人做的?”
沉默,算是默认了。
王科达:“保密局?”
钟百鸣:“那倒不是。”
王科达眼巴巴地等他说后半截话,等了半天,钟百鸣并没有继续讲的意思。
王科达忽然想起了那“五只羊”。
王科达:“副局长,我抓的那‘五只羊’,就是为这件事准备的?”
齐副局长:“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关于这件事,我知道的一个字都不比你多。”
王科达又看向钟百鸣。
钟百鸣:“这个我也不能乱讲。”
王科达:“怕是不愿意跟我们讲吧。”
钟百鸣依然是一副笑脸:“呵呵,别误会。”
“钟处长从前是保密局出身,吐字如金。王处长也多理解理解吧。”齐升平说得也有些不是滋味。
王科达自嘲地:“当然理解,就是被搞糊涂了,这案子到底还查吗?”
齐副局长:“当然查。尚家报了案,我们不仅要查,还要把姿态做足。你们两个处要成立联合专案组,显示警局对此案足够重视。至于怎么查,你们商量着演。”
钟百鸣似乎很识趣,主动将专案组组长的位置让给了王科达。他并不想一来警局就树敌,耗费精力。因为他给自己画了一幅蓝图,刑二处处长只是个起点,他要在上海市警察局里走得更远。
王科达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情绪全摆在脸上。他的确对钟百鸣充满了排斥,尤其是在今天的谈话之后,更是对那副老好人的面孔厌恶至极。
齐副局长只能劝道:“行啦,他是来替田副署长办私事的。蒋总统盯着上海的经济,蒋经国就快来上海亲自督导经济了。不在这之前把漏洞亏空都补上,上海的官商高层怕是要地动山摇。你以为田副署长为什么过问太平计划?他在上海也是有生意的呀。”
王科达总算明白钟百鸣为什么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这位钟处长和田副署长的关系够深啊。”
“田副署长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据说就是因为钟百鸣当年在无锡城防部的时候,替他办成过几件大事。”
王科达万万没想到,走了一个背靠国防部的夏继成,又来了一个背靠南京警察总署的钟百鸣。而钟百鸣显然不是夏继成那样得过且过的人物,这让王科达浑身不自在。
绑架案专案组成立了,成员名单由组长王科达拟定。每个入选的警员都要填一份个人资料的表格,用来制作专案组证件。
刑二处警员排成一排等着领表格。李队长把一摞表格给了排头的肖大头,一个一个传下去。传到排在队伍最后的顾耀东时,他伸手去接,可是赵志勇手里已经是最后一份。
赵志勇:“队长,少一张。”
李队长叹了口气:“没少。顾耀东不在名单上。”
顾耀东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了过来。
钟百鸣从办公室出来,笑盈盈地问:“都拿到了吧?”
站在队伍最后的顾耀东没说话。
“专案组名单是王处长亲自定的,他是组长,今后关于绑架案的事,你们都直接向他汇报请示。”钟百鸣丝毫没提,不让顾耀东加入专案组是自己的意见。那天顾耀东在尚家提出汉奸逮捕证的问题时,钟百鸣就已经决定将他排除在此案之外了。不过他很乐意将王科达推到前面。
“我初来乍到,希望能尽快了解刑二处。顾警官,既然你不参加专案组,那就麻烦你把最近两年的案件档案分门别类整理出来,我要仔细研究诸位过往的办案情况。”
这显然有点刁难。肖大头想说话,被李队长瞪了回去。
“听王处长说顾警官以前在户籍科干得不错,说明你很擅长枯燥繁琐的工作啊!这不是一般能力。”钟百鸣关怀备至地伸手去扶顾耀东的警帽,“有什么难处吗?”
顾耀东抢在他前面自己扶正了帽子,顺势挡开了他的手:“报告!没有难处!一定一丝不苟完成任务!保证让钟处长更全面了解刑二处!”
钟百鸣有些尴尬:“那就好。”
中午在食堂,刑二处警员坐了一桌吃饭。顾耀东一口肉一口菜吃得津津有味,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高兴或是低沉。其他人都偷偷瞟着他,想问又不好开口。
先沉不住气的仍然是肖大头,“到底什么意思啊?”他筷子一放嚷嚷起来。
小喇叭:“小点声!不是说了吗,他要了解二处情况!”
“这就是屁话!整理档案不就是打入冷宫吗?他不帮二处的人争取,反倒跟着一处挤对我们,什么狗屁处长?”
赵志勇:“其实我觉得处长人满和善的,对谁说话都客客气气,又关心人,应该没什么坏心吧?”
顾耀东:“钟处长说的也有道理,整理档案的工作,还是我最合适。”
赵志勇:“你怎么还叫他钟处长?”
顾耀东有些没明白:“他是钟处长啊。”
“听着太生疏了,我们都叫他处长了。”那“处长”两个字,赵志勇喊得特别亲切。
“我不太习惯。还是叫钟处长吧,这样显得更尊重。”
“以前夏处长在的时候,你可是一口一个‘处长’。”
顾耀东迟疑了一下,继续埋头吃饭。
赵志勇知道他又在执拗了,劝道:“夏处长不可能再回来了,别给自己惹麻烦。”
“我心里只有他一个处长,其他的……不一样。”
“这种话千万别让新处长听见。新来的长官,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你这种忠心耿耿的旧党。让你去整理档案,我看也是因为这个。”赵志勇喋喋不休,让李队长觉得很反感,其实他已经让所有人都不舒服了,但他自己并不知道,依然拿着他那套为人处世的道理谆谆教诲,“还有你桌上老摆着跟夏处长的合照,处长嘴上夸你有情有义,心里肯定不痛快。”
“行了!”李队长听得厌恶了,他看了眼顾耀东,“执勤的时候,他和王处长看见顾耀东偷偷帮小贩了。”
于是大家似乎明白顾耀东为什么被排斥在专案组之外了。其实这并不意外,在警察局里,顾耀东从来不是一个能讨得长官喜欢的聪明人。只有夏继成是例外。
赵志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些菜贩子也不会感谢你。你说你,两头不讨好,到底图什么呢?”
“这是我答应处长的事。”
“夏处长让你帮卖菜的逃命?”
“他让我记住自己当警察的初心。”
众人先是怔住了,然后沉默了。尤其是赵志勇。他们仿佛都被什么东西当头敲了一棒,轻轻地,但是敲得人半天缓不过气。
过了片刻,李队长说:“我毕竟还是你们的队长,不希望在我告老还乡之前,有人比我先滚蛋,以后做事都注意点儿。刑二处还是刑二处,但不是每个处长都是夏处长。”
顾耀东朝他笑着:“知道了队长。我会加油好好干!保证比大家都留得更久!”
“会不会说话!”肖大头恶狠狠推了他一把,心里竟有点发酸。
尚荣生出事后,尚君怡每天都提心吊胆,以泪洗面。从小到大,除了母亲病逝,她再也没有遭受过这么大的打击。沈青禾每天都会来陪她,聊聊过去的上学时光。尚君怡被父亲保护得很好,几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这让沈青禾很感慨,中学时她和尚君怡是班上家境最相仿的两个人。后来蔚家遭遇灭顶之灾,她从蔚青未变成了沈青禾。她比任何人都更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在尚君怡身上重演。
这天,君怡和沈青禾在家里一起吃过了午饭。已经两天了,绑匪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联络尚家。尚君怡觉得胸闷,便让沈青禾陪自己去买几服中药。
司机开车,沈青禾和尚君怡坐在后座。车刚从高恩路转进衡山路,一辆吉普车忽然就从路边蹿出来,直接就朝她们的车冲了过来。司机吓傻了,抓着方向盘没有反应,沈青禾奋不顾身扑到前面,猛地一转方向盘,车子有惊无险躲过了对方,对面车辆迅速逃离了现场。
这时,尚君怡惊声尖叫起来。
沈青禾:“你受伤了?”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一滴血滴在自己裙子上,伸手一摸,自己的额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