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听闻一个个如妇般巧舌的儒生连绵不绝的称赞,萧萧顿觉一阵头大,真是后悔莫及,若是早知道会是如此这般情形,打死他也不会为解囊中羞涩之急而告之名讳,然而事已至此,再者又作为一名儒生,只能一一拱手回礼,回以谦和的笑容,嘴里不停地道惭愧与谬赞。
一旁的慕紫衣也遭受牵连,身体前后左右都是人,不禁轻皱眉头,俏脸露出一丝不喜与厌恶,而当她转首见到此时满头汗水笑容紧绷的萧萧之后,顿时忍不住掩口轻笑,起身温柔地为萧萧擦拭额头,在他耳边小声道:“萧儿,做名人滋味如何?只要你说你喜欢我,我替你摆脱眼下困境如何?”
萧萧转首狠狠地瞪一眼在此节骨眼上还说风凉话又加乘人之危的慕紫衣,而回过首后转瞬又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逗得慕紫衣一阵娇笑。
萧萧与众儒生不知客套多长时间,只觉口干舌燥脸皮僵硬,觉得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双手在前上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
“安静,安静,兰陵生有话要讲!”
在前的儒生连忙对身后传达萧萧的意思,待所有人变得安静下来后,又转回首一脸期冀地盯住萧萧,希望能从萧萧这里得到修习儒学的捷径或最佳方法。
见所有人变得安静下来,萧萧暗地松口气,对这次名人效应取得的效果还算满意,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之后,咳咳嗓子,而后收敛笑容,缓缓地道:“能够得到诸位的如此厚爱,实乃是萧萧三生有幸,不过萧萧实在是受之有愧”
萧萧轻叹一声,继续道:“我等儒生习儒,十几年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为一日三餐温饱?还是为一朝高中之后名利双收?自然不是,习儒之人为的只是以自身小小星火而点亮人间黑暗,为的是让天下所有人知儒而懂儒习儒,再之鸿儒行儒,为的更是匡扶社稷造福百姓,何来名利之说?如今尔等这般岂不使我萧萧远离儒而远离民,陷萧萧于火阱之中,拒萧萧于儒门之外,而萧萧心里却委实为此沾沾自喜,实在是有违儒之真谛,亦不合儒者之名,故萧萧心里有愧”
说到这里,萧萧脸上露出惭愧又哀叹之色,不待众人仔细体会之前一番话,随后又道:“我大秦之所以会日渐处于东部七国之末,而有亡国之险,正是因为我儒门有太多的庸儒俗儒,在其位却不谋其事,乃至一些自命清高的伪儒,不以朝堂与百姓为伍,处在江湖深处不问世事,才促使我大秦犹如日薄西山,这些人实在是我儒门之耻!”
原本萧萧只是想尽快脱身离去,却也不知为何情绪会变得认真而激昂起来,吸口气平息下心头泛起的莫名火焰,举目扫一眼诸人,见其皆是面红耳赤的低头掩饰心里的虚伪与自惭,萧萧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失望之色,脸上也露出一丝哀伤与沉重的神色。
慕紫衣深深凝视身边一脸哀伤神情的少年,不知为何心里隐隐作痛,伸出一只玉手从袖下紧紧攥住萧萧微微颤抖的手,眼神愈加柔和。
感受到那只小手上传来的柔软与温暖,萧萧反手紧紧握住慕紫衣的玉手,没有转首,而是自嘲地一笑,道:“我又不是圣人,为何要说这些?只是可怜天下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说完,萧萧牵住慕紫衣的手向外走去,所过之处人人自觉退避三舍地让开一条道,容二人过去。
此时整个福临客栈中随萧萧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而变得异常沉寂,沉寂得有些压抑与窒息,似乎这八个字有如针刺,又如坚韧的磐石般狠狠地撞击在诸人的心头,而震颤不已久久不能平静,连那位掌柜的与目不识丁的店小二都一脸失神地品味这句话。
对于所有人相近的表情,萧萧视若未睹,脸上始终是不近人情的冷漠,还有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与慕紫衣行至掌柜的面前,淡淡道:“给我二人开间房,我有些累”
“是,萧少爷……”
掌柜的醒过神后连忙道是,在前为萧萧二人引路,直到萧萧二人进入二楼最华丽的天字号客房,这才长长松口气,收回满是敬畏的目光,转首望向楼下的诸儒生时,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与不屑,命令伙计好生招待萧萧之后,转身急匆匆地离去。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许久之后,楼下才终于传来儒生的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