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我大哥一待答应,舒小姐即为关家之人,若是将来我大哥有了个万一,舒小姐……又怎么得了?再说,此刻乃大难之前,能否安渡实不敢言,丰爷你现在就逼我大哥答复你,自然他就越发不肯轻易表示了,丰爷你还不甚了解我大哥的习性……”
丰子俊忙道:“你说说看?”
李发道:“只要我大哥有什么事闭口不言,则必有难言之痛,若是逼之太甚,往往引起反效果,一碰上这种情形,还不如慢慢劝说商议来得妥当,丰爷,你不要操之过急,一步一步来,我相信总会使我大哥点头的……”
丰子俊微微一笑,道:“如今,也只有这样做了……”
忽然,他又道:“老弟,这件事,还得仰仗你的大力啊!”
李发忙道:“这我承担不起,丰爷,不过你放心,我总会尽量努力撮合此事的,说真话,我又何尝不愿我大哥娶得像舒小姐这样既端壮,又嫡淑的名门闺秀呢?果有此日,不独是大哥的福份,我这做属下的也沾光啊……”
丰子俊刚刚开口想说话,篷车车尾的垂帘掀开,灯光隐现中,胡起禄己拎着他的包袱,满头大汗的跳出车来,他急步走近,一边擦汗一边直透着气:“乖乖!那篷车里好热,简直像蒸笼一样,我这一折腾,至少淌了半斗汗!”
丰子俊迎上去问:“胡老哥,我大嫂子与侄女全易容换装妥了?”
胡起禄用手扇着风道:“易过容了,我出来后她们马上换装,等下你看,我的杰作,包你拍案称奇,钦服莫名!”
丰子俊笑道:“我希望如此。”
眯起眼来端详着丰子俊,胡起禄的目光上下溜转,然后他又开始绕着丰子俊身躯四周兜起圈子来,一边不停的打量,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丰子俊有些迷惑的道:“你想干什么,胡老哥?”
站住脚,胡起禄手捻八字胡,点头道:“差不离,差不离。”
丰子俊道:“什么差不离?”
胡起禄笑道:“给你一装扮呢,你就包管像个半老徐娘了,便不能说国色天香吧,至少也能落个风韵犹存……”
顿时涨红了脸,丰子俊尴尬的道:“别又在这里打浑了!”
伸手拉丰子俊坐到烛光圈里,胡起禄也面对着坐下,他搓搓手,一边将他的灰布袱摊开,边道:“你坐好,别乱动弹,这就轮到你了,给你装扮妥当以后,跟着就是南宫老兄与李发老弟,我在给你易容化装之际,或者有点麻麻痒痒的感觉,因为一则你不习惯这样拘束,二则我用的药物全是特制的,很不易褪脱,皮肤上所受的刺激也就稍重一点,但没有关系,忍耐一下,过阵子就逐渐习惯了。”
丰子俊忐忑的道:“你打算搞什么鬼呢,在我身上?”
胡起禄一本正经的道:“丰兄,这不叫‘搞鬼’,这门‘易容’之术是一种极其高深的学问,有其古老历史渊源与传统的尊严,你该尊敬这门特异的技巧,它是集智慧,各种药物的运用常识以灵巧的手法所共同融合的结晶,它是崇高又超脱的,你必须一心虔诚的来重视它,信任它,嗯?”
丰子俊失笑道:“当然当然,胡老哥,只要你别把我弄得太不像样就行了……”
胡起禄严肃的道:“扮舍像啥,怎会不像样?”
丰子俊疑惑的道:“你准备如何替我装扮呢?”
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胡起禄道:“我已告诉过你,这是一门特异的技巧,给你解释你也不容易很快就透彻明了——我向你简单的说明一下就行——首先,你的面孔,脖颈,双手等必须展露在外之处,要加以适当的处理使其变得较为白皙细嫩,固然你的肌肤比一般男人要细致一些,但却仍比不上妇女那种天生的柔嫩,而要它转变为柔细,我有一种独门的冷霜,敷底之后再扑以一种精制的白粉,就可以令你的肌肤暂时看上去白嫩细致了,这种功用可维特三天,以后它会自行脱褪,第二步,你的眉太粗太浓,要修剪后用我的‘炭笔’描细,你的胡茬要再三刮净,再敷以霜底纷面,耳朵钻环孔,挂耳环,头发要往后梳拢扎髻,再就是换衣裳,当然要换女人的素色衣裳,尚得束腰加臀,这些玩意我全带来了,之后,便以‘闭喉法’使你变音,对了,你的衣领要加高,记得必须掩往喉结,至于姿态,举止方面,则全靠自己的揣摸了!”
丰子俊满头大汗的道:“这——这叫我如何揣摸法!”
一瞪眼,胡起禄道:“没吃过羊肉,莫非也没见过丰在满山跑、女人的动作又不是难得一睹或难以学习的,多用点心思,简单得很——我再提醒你,注意你的喉结。别为这点子纰漏露了马脚,尽量低头垂眉,装作悲痛不胜又心酸情怅的模佯就行了,这也正适合你这中年‘寡妇脚’的身份!”
叹了口气,丰子俊呐呐的道:“我总是尽力而为也就是
“嗯”了一声,胡起禄不再说什么,他将包袱中的瓶瓶罐罐,又是刷子又是摄钳,又是剃刀又是束带等物一样一样取了出来,第一个动作,他搓热双手,开始替丰子俊在面部按摩起来……
李发在一边看了一会,然后又悄悄转到殿前,他才一走过去,南宫豪也急步走了过来,他两人全朝着关孤那边走去。
默立殿阶处的关孤这时静静的转回身来,低沉的道:“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南宫豪抢着道:“我大嫂子和小仪全装扮过了,银心睡棺材底,用不着易容,江姑娘以本来面目过关,也不须再动手脚,现在是子俊在受罪,下一个就轮到我和李老弟你啦!”
李发笑道:“大哥,这位老狐狸的确有一手!”
南宫豪由衷的点头道:“不错,他的手艺确实有独到之处,我大嫂子叫他这一装扮,竟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又丑又老,又焦又黄,一口牙也都染成黑斑斑的了,头发泛了灰白,满脸的皱纹,再加上那身破烂衣裳一衬托,乖乖,那种乡下老太婆的模样,连我也认不出了!”
关孤笑笑,道:“很好,我们越认不出,对方认出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吞了口唾沫,南宫豪又道:“小仪也被老狐狸弄得半点也不像小仪了,原来那么白嫩的一张脸蛋儿如今全变成一种黄中透黑的颜色——”
他顿了顿,接道:“就像一个穷苦农户出身又干惯了粗活加上伙食不良的女人一样,而且面皮肌肉犹起了皱,眼变小了,眉变粗了,一双手也起了厚茧裂纹,那原来缎子以的黑发也竟变成焦黄蓬乱,随随便便的梳了个圆髻;远看近看,粗看细看,谁要能认出她就是舒婉仪才有鬼了!”
关孤道:“老狐狸的手法我一直是有信心的……”
南宫豪呐呐的道:“远不知道我扮成个什么样子呢?”
李发脱口道:“死人——他不是要这么装扮你么?”
吸了口凉气,南宫豪道:“不知怎的,我每一想到这件事,心里老觉得凉兮兮的不大安宁……”
笑笑,关孤道:“这是一种本能的情绪反应,大凡是做一件我们不习惯的事,差不多的人部会有这佯的感觉。”
摇摇头,南宫豪道:“这种事,硬要一个活人装成个死人,知觉全无的睡在棺村里朝着虎口抬,老大爷,恐怕我一辈子也不会习惯!”
关孤平静的道:“吉人自有天相,南宫兄,你会安然脱险的!”
摸摸自己的脸,南宫豪忧心忡忡的道:“躺在棺材里,唉,我那模样只怕不会好看的了……”
李发在旁接口道:“这是一定不会好看,南宫爷,这么多年了,我见过那些死人也不知有多少,就没有一具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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