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熏黑的烟自熏,从研究各种烟药的地窖中冒着烟爬了出来。原来他老人家在地窖中做着实验,试图把牵机爆的实用性更提高些。
这牵机爆有个局限处,是依靠风向把烟气汇聚到目标处,然后通过目标处人体肌肤散发的酸气引爆,但如果当时的风向相反,那便无计可施了。
这几天烟自薰就是一直在研究这个,即便是风向不对,他也想这种牵机爆照样能发挥威力。
起初设想一种弓箭式的投弹器,把点燃的丹丸发射到目标处,这样虽然解决了风向问题,却明显有两个缺点。
一是弓箭落地明显,隐蔽性差,容易让对方发现;二是弓箭大多走直线,而许多目标颇拐弯抹角,准确和渗透性都不如随风而去、无孔不入的烟气。
最后终于让老烟想出一个绝招来,利用遍布全城的下水管道,用定向鼓风机把牵机爆的烟气顺着底下管道,输送到想要攻击的任何地方。
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底下水沟中的腐败物质散发的酸气,提前引燃了烟气,狭小的管道里烟气迅速膨胀,乃至爆裂开来,如同一次小小的地震。许多埋着管道的地面表层,都因爆炸而塌陷了下去。
目睹此景,朝歌忽然心中一动,能不能利用人工制造的一次定向地震,来解开古镇被封的地脉呢?
虽然朝歌还是没有弄清,奇玉婆婆究竟是用什么手法封住地脉,但大致原理他却能推想出来。
如同一位高手封了人的穴道,令人体的经络循环发生堵塞,从而导致机体功能发生紊乱,甚至停顿。
风水也像人体一样,石为骨头,水为经脉,土为肌肤,草树为毛,地势起伏则好比人之五官体态,同样的,风水也有着奇经八脉以及神经枢纽的穴道。
而地震则是利用深层爆破,由内而外的来一次大范围颠覆,只要力量恰到好处,完全是可以冲破被封的风水经穴。
到时候地脉一开,朝歌的左右大掌诀就可以发挥可怕的威力了。想到这,朝歌仿佛看到了巨大希望,心绪不禁一阵涌动。
解开风水经穴之前,朝歌首先得给广元古镇的风水把把脉。
这对此时的朝歌并非难事,刚到古镇那段时间,他就已经对这里的地势起伏、河流走向,以及建筑分布,有了很详细的实地了解。
现在重新整合一下,古镇的风水经穴,就如同一个完整的人体经络图,呈现在朝歌的脑海里。
为防这次人造地震对广元古镇无辜人群造成过大伤害,朝歌与烟自熏煞费苦心,钻研爆破的力度和爆破点。
慎密繁重的筹备工作在紧张的进行着,除了朝歌和烟自熏两名当事者,几乎没人知道这两个人在古古怪怪的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广元古镇也正在各个角落出现了各种奇怪的征兆。
这一天,烟自熏大院里那片茂盛的含羞草叶子,忽然在大白天的全部张开了,到了夜晚,叶片又全部自动闭合。
这显然有点反常,因为按着含羞草的生物规律,应该是白天叶子紧闭着,夜晚叶片才应该半张半开的。
最先发现这一怪兆的,是烟自熏的三个女儿飞云、飞雨、飞天,起初还觉得好玩,欢叫着招来众人聚到院子里围观。
因为忙着制造人工地震,朝歌也并没太在意,直到越来越多的怪兆出现,尤其是发现鼠类的明显异常反应,大老鼠成群结队叼着小老鼠乱跑、黄鼠狼大搬家,朝歌开始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种状况,以前在牧家村最后一战时也出现过,那是因为土行族在牧家村周围进行大范围的风水设局,导致地气紊乱。
难道此刻,广元古镇也有人在大范围的设局吗?
仔细一想也不对,地脉被封又何来设局呢?
但当朝歌把这些征兆和含羞草的异常反应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不禁一震,他联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地震!
为求证实这种猜测,朝歌通过镇地质局进行深一步的调查。此刻镇中心地带几乎都控制在朝歌一方手中,所以进出很是方便。
在这里,朝歌很快找出了极完备的地质资料,广元地区所在位置正是地震频发地带,历史记录中,就曾有过两次规模不等的地震发生。
更有专家预测,在未来的几十年中,必有一次不低于八点五级的超级大地震,会在广元地区发生。
地震成因有很多,但最公认和多数的成因,是因为大陆板块互相挤压而成。
现在世界上大部分繁华城市,都建在地震频繁或是潜发地带,最典型的,就是日本的东京和美国的三藩市。
这种巧合现象,在风水师的眼里其实并不神秘。
从风水角度看,大陆板块结合处,通常最容易造成地貌出现龙形起伏,无论起伏大小,都表现出生气盎然,地形美观,草木茂盛,这大概也是吸引众多人气的原因所在。
朝歌又迅速重新审视了一下广元古镇的地貌地形,原来并没在意,现在才惊然发现,古镇的风水龙脉正如同一个逐次升高的震波,一条囚困已久的赤龙在暗暗躁动着。
朝歌万万没有想到,一次可怕的天灾、一次毁灭性的真正超级地震,正一步步逼近,广元古镇将面临一场不可逆转的末世浩劫。
古镇中的古怪异兆越来越多了。
此时正值夏季,但本该秋后开花的菊花,家家户户漫山遍野的盛开了。
刚刚结了小果的杏树、桃树,又像是回到了春天,满头枝桠的春花怒放。
郊区的大片竹林突然大面积开花,玉兰也再次开花,一夜之间整个古镇忽然变成花山花海,几乎就连砖瓦石路都散发着一股股百花奇香。
无论是术人还是平民百姓,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景惊呆了。起初他们有点不知所措,接着都无法抗拒的深深陶醉其中。
这多少让他们忘记了不久前还愁云惨雾的混乱。
伴随着百花怒放,其他一些异兆也在不被注意的发生着。
距离广元古镇三十公里处即是海岸线,此刻静静翻着细浪的辽阔海滩上,海蟹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海岸,昼夜不去,一动不动。
天空中出现了少有的全天候漫空彩霞,让人如同置身在一个奇幻瑰丽的童话世界。
只有朝歌知道,这是大自然用一种无声绝美,在向人们宣布着死神临期。
朝歌已经放弃继续准备人工地震的各种准备,开始秘密进行震前防范。此刻还不能泄漏消息,那很可能引起意想不到的骚乱。
一直沉浸在花香奇景中的人们,直到发现镇中道路两旁的桐树,无缘无故大批枯死的时候,才觉察到不对。
于是各种猜测充斥城中,直到从不同途径确认这很可能是大地震的前兆,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怖情绪,迅速在古镇中蔓延开来。
但很快,人们又从骚乱中逐渐平静下来,因为目前的态势不得不让他们如此选择。那些试图想逃离古镇的人们,刚刚走出镇中心,便被把守的八门术众格杀勿论。
这反而让朝歌一方的人马更加同仇敌忾,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就在地震过后,一场更加惨烈的大决战势将爆发。
全镇的势力分布大致如下——由朝歌和吴老爷子率领的术界武人大部队,足有三千多人,已经几乎控制了镇子的中心地带。
八门及其属下术众仍旧死死的把守在镇子周边。虽然总体人数和力量上都超过朝歌一方,但因为所控范围太广,短时间内仍然以守为主。
剩下的,就是夹在中心和周边这段更加广阔的灰色地带。
这一地带游弋着数万术众,他们没有首领也没有团结在一起,各为帮派。虽然人数众多,术派诡异庞杂,但因为群狼无首,导致这部分力量分散不均,但却成为了朝歌和八门努力争取为己方效力的对象。
很简单,这伙因为失去朝歌目标,而处在既中立又游离状态的广大术人,无论靠向何方,都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朝歌一方如果想攻取八门领地,这段中间地带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一旦这伙术众被八门争取过去,自己这几千武人真如同泥牛入海了。
所幸这伙术众派别繁杂,鱼龙混珠,多方努力之下,虽然朝歌一方并没争取到他们,同样八门一方也没收到什么实际效果。
实际上他们已经处在中立状态上,反正他们的目标是朝歌,无论靠向谁都没什么好处可言。
甚至更有一部分术众,因为地震的威胁想暂时离开镇中,却遭到了八门无条件拒绝。理由是唯恐朝歌混迹其中,届时不光是八门白费了力气,小楼一战的术众也白白流血了。
遭到拒绝的部分术人虽然心有怨言,但八门的这个理由却也不无道理,只能把这口怨气憋在肚子里。
虽然中间地带表面上的中立,给即将攻出的朝歌一方铺平了道路,但不得不防的是,潜藏在万人术众中的八门中人。
攻击计画是这样的——他们兵分两组,吴老爷子统领的一组几乎是全体武人,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发动大范围攻击,目的是牵制住八门主力。
第二组是在众多武人中精选五位卓勇之士,由朝歌带领,在吴老爷子发动总攻后,这六人在骚乱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直奔八门的核心所在,也是奇玉婆婆的所在地。
在超级大地震的各种瑰丽而又恐怖预兆中,大决战的时刻也越渐逼近了。
短暂的宁静让每个人心绪起伏,他们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唯独没有想到将来,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的将来也许只剩下了三天、两天,或是一时。
有的人家提前为儿女举办了婚事,红红的喜字,红红的喜糖,红红的喜装,就连欢笑仿佛也成了红红的,但不知为何,看上去总欲让人落泪。
烟自熏在漫长的炼烟岁月中,养成了一个喜欢看时间的老习惯。
在他家的正堂北墙上,立着一尊一人高的古董摆钟,他几乎每天都要亲自拿块干净的抹布擦钟。
自从知道大地震就要降临的时候,他擦钟和看钟的时候就更多了。
烟自熏现在已经不必再准备杀伤力奇大的丹药,因为任何人力所为,都及不上自然的力量。
想想他炼烟的经历,再想想这段日子的杀戮,他甚至开始忏悔起来。
自己这胆小怕事的一生,大部分都在毒烟中自娱自乐,从没伤及人命。可因为这一役杀生太多了,尽管那些术人罪恶多端,但死状也实在太过令人寒心。
烟自熏没事边擦钟边就自己跟自己念叨,如果真有报应,他求老天爷报应在他一人身上吧,让他烟老头怎样惨死都成,可千万不要祸及自己的那三个女儿。
就在一片盛开的桃树花海中,古傲终于对小叶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其实古傲是有个有着悲苦身世的人。
他父亲虽然是出了名的古玩混子,但越是到老,就越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洗心革面第一次善心大发救了一个险遭车祸的孩子,自己却被汽车撞了,古傲四处奔走,可竟然筹不到一分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离去。
从那以后古傲发誓——他一辈子不做一件好事,一辈子不帮助别人一分钱,一辈子尽最大可能的赚钱,然后趁自己快死的时候,当着天下人的面,把所有钱烧掉。
一直有人奇怪古傲为什么这样吝啬贪钱,古傲最后才说出,他是恨钱。
因为曾历经牧家村的惨烈一战,梁库的反应倒显得很平和,照常吃饭,照常睡觉,照常拿古傲开心。
岁数最小的小闯就更不当一回事了,甚至有点莫名的兴奋。
因为他这些天来怕暴露身分,一直和众人藏在烟自熏家里不出,现在可好了,就因为这个大地震,一切变的百无禁忌。
就在怕人的死静过后,大自然开始了地震前的恐怖骚动。
狗乱叫狂嚎地上墙上房,猪不吃食,羊不进圈,猫乱抓乱挠;马、牛不吃料或乱奔或发呆;鸡、鸭、鹅惨叫不停。
鱼类的表现就更加令人不安,成群漂浮,有的发呆,有的翻白,有的佯死,有的倒立水中打旋,或者跃出水面;家养的鱼乱蹦乱跳,有的还发出尖叫声。
井中地下水不是涨就是落;甜变苦,苦变甜;又发混,又翻花;水打旋,冒气泡。
就在烟自熏的那台老挂钟的时针,指向淩晨三点一刻的时候,地震终于降临了。
地光伴随着强烈的地声,无风但却听见狂风吼,无云但却听见雷轰鸣,其声或像山洪爆发,或飞机轰炸,又像山崩地裂,又像炮弹爆炸。
桌面的杯碗开始水平位移,部分地面开始慢慢倾斜。
就在某一瞬间,以广元古镇为中心的方圆一百里范围内,如同被同时引爆了十万颗原子弹,大地像是只忽然被狠狠刺了一刀的巨兽,极端痛楚的抽动颤抖起来。
笔直的公路像面条一样开始扭曲龟裂,地面瞬间裂开无数道冒着烟气的恐怖地缝,黑暗中就像打开的地狱之门,又像食人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地面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震得翻了几圈,包括房屋在内的所有建筑,瞬间被夷为平地。
空前惨烈的地震刚刚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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