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受尽凌辱,走到哪里都受到谴责以及恶意的目光,我以前总在想,若不是我有着少族长的头谐,或许人人都想掐死我,让我死的干干净净。”
“五岁的时候,我向父亲提议,我要搬到深山去居住,和我母亲两个人,我不想再听到辱骂我和母亲的任何话语,我知道我堵不住悠悠众口,也知道父亲虽为巫族的族长,却也难制止族中人对我们母子的偏见,所以我只能避开,眼不见心不烦。”
“父亲每隔一月来看我们一次,会小住上几日,这是我们一家人难得的团聚时光,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是会让我修习巫术,虽然这么多年,我一次都没有发挥出它的威力,但是父亲却从不觉得我是废物,从不觉得我丢过他的脸。他总是对我说:儿子,虽然你没有强大的神力,这时候你连自保都成问题,但是你的心性比任何一个人还要坚强,我从未觉得你是我的耻辱,我甚至以你为荣。”
他冰冷的声音带上些哽咽,仿佛在压下极大的情绪,想尽量表现的平和,坚强,一如他父亲在告诫他:你要坚强。
他喉间滚动了几下,再度慢慢的开口:“我曾经问过母亲,嫁给父亲,接受这样的命运,她后悔吗?”
“母亲眼中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她说:“情爱的世界,从没有后不后悔一说,只有愿不愿意,我答应嫁给你的父亲,就是把这一生都交给了他,既然选择了,那么这一生的颠沛流离,谴责辱骂,世人指点,我都做好了准备。我并不惧怕这些,只是惧怕你的父亲会离开我,我的儿子会离开我。这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大的魔障。”
“我以前从未见过比母亲更坚强的女人,记忆中,她总是保持着优雅,温柔,你单单只是看着她,都会觉得无比的安心,虽然她只是一介凡人,却有着超脱任何人的心性与坚强。我想大抵就是如此,我父亲才会不顾一切的要迎娶她,为她担下差点灰飞烟灭的罪。”
“原本我的生活单调,虽然夹杂着世人的唾骂和指点,可我无愧于心,我顺利的活到十六岁,那一年我认识了一个女子,她是巫族大巫师的女儿。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人世间是有一见钟情的,注定相爱的人,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就已足够。我们很快相爱,并私定终身,我向父亲提起要迎娶她为妻,却遭到大巫师的强烈反对。他原本就是反对我与母亲的一派,这次更加不会容忍我和她在一起,即使后来我父亲向他施压,大巫师的立场却从不退步,后来,我和她商量私奔,我们成功逃脱,当晚在一个山洞中拜了天地,从此我是她的夫,她是我的妻。我们说过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但就在我们私奔的第二天,大巫师通过巫术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我们,他把她强行带走,只留下她花了数月亲手帮我缝制的这件衣服。”
他小心的摸着他身上的那件标志性的黑衣,眼底是无限的苍凉:“大巫师虽然对我恨之入骨,但无论如何我是巫族的少族长,他即使有杀我之心,却从来不敢实践,他把她带回了巫族,然后在山洞中设置了五行术,把我困在山洞中。足足十天我解开了五行术,当我跑回巫族时,面对的却是五百七十一具血淋淋的尸体,那一夜,我的族人全部惨死!”
“我永远无法忘怀那一幕,我的父亲,母亲,妻子毫无生气,鲜血淋淋的倒在血泊里,就死在我的面前,他们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是死不瞑目。又仿佛只是想见到我最后一面,可是在最后,我却没能赶到。我第一次觉得,我是如此的无助而卑贱。”
他胸腔急速的浮起,拳头握的咯吱作响,面部表情狰狞,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激动,也怪不得他会如此激动。
虽然没有见识到那种场面,可是经由他之口脱出,脑海中就自动浮现那惨烈的一慕,以体会到他当时的恨,以及无助。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臂,用灵魂力安抚他暴怒的心,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脸色又慢慢恢复了平静,他骤然睁开眼,幽蓝的眼底是无限的恨意:“之后我亲手把族内五百七十一具尸体移至巫族圣地,启动巫族的冰葬,把他们全部冰封,而后我再没有回去过……”
唏嘘的一段过往,我从字句段落中终于寻到了他孤立冷傲排斥所有人的原因,想到一个人有如此的现在,必定有那般的过往,经不起任何人的揣摩,结局会很伤。
我清了清嗓子,终于忍不住问出:“那你知道灭你全族的人是谁吗?”
他转过眸子,认真的看着我,一字一句,惊心动魄:“这就是我来三清殿的原因,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答案,今天我终于全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