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咧嘴笑了起来,保养极好的脸有一刻的狰狞扭曲,“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和你的父皇都念念不忘,哀家一个活人还及不上她一个死人么?不过就是借了个肚子投胎,她对你有哪门子的恩情?!”
大晏帝双眼几乎射出了冰刀子,寒意尽现,“您如今是太后,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礼仪举止,不要动不动就贱人贱人的骂,有失您尊贵的身份。”
“这尊贵的身份哀家不要也罢!”太后手一推,将先前大晏帝递去的那杯茶猛然置于地。清脆一声响,茶杯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向四周流散开,一小流满满延伸至大晏帝的龙靴底。
大晏帝面色不变,脚略微向一边移开,露出龙靴子底留下的水渍鞋印,嘴角微勾,极尽嘲讽,“太后可不要说出这种气话,您斗了大半辈子,不就是为了如今这后宫最尊贵的位置么。”
“你!”太后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后又生生地被她舒缓了下去。想要气死她,她偏不如他的意。
“如此看来,皇帝对付花家也是为了铲除哀家的得力臂膀么?”说话已经没了先前的慢急不一。
“朕岂会是那种公报私仇之人。”大晏帝目光无神却幽深地盯着她看,让太后毛骨悚然。
“听说,父皇驾崩前,只留了花将军和贴身伺候的赵老公公在龙阙殿,连太后您都没准入内。”他道。
这话让太后心中顿生警惕。
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异样,大晏帝继续道:“那赵老公公自父皇驾崩后自己也殉职了,只剩下一个花施宇。朕同皇兄被一同宣入龙阙殿,朕特意留意了一边的案桌,那上面还有未干的墨迹。太后,难道您不知道此事么?”大晏帝若有深意地看了看她。
“皇上说什么,哀家根本不懂。”太后眼睛一闪,躲过他直视的目光。
大晏帝呵呵一笑,“一个国君临终前除了册立新君的诏书,还会写其他的东西么?以花将军憨实的性子,若是诏书上立朕为君的话,他早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又如何会让后面的夺嫡之争发生。太后,朕听闻,当天晚上,你暗中召了花将军入宫,关于国丧之事商讨良久,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太后唰地回头看他,目光再不躲闪,含了薄薄凉意,“皇帝何意?”
“太后心知肚明。朕一直以为那遗诏是被花将军私藏了起来,可是,就算后来抄了花家,朕派人暗中搜查多次也没有发现那遗诏。朕当时候还以为是花将军私自毁了遗诏,可是后来细细一想,太后您既然也知道了此事,那遗诏的下落,想必太后是最清楚不过的。”
太后冷哼一声,“亏你也知道遗诏一事,当年是哀家让你坐上了国君之位,如今你又如何回报哀家的?”
大晏帝扬扬眉,“那太后您还有别的选择么?皇兄的母妃即当时候的德妃李氏乃父皇的宠妃,若皇兄当了新皇,就算尊你为东宫太后,你以为当了西宫太后的李氏会让你好过?”
听了此话,太后怒目圆瞪,胸中几乎是气血翻腾。
“太后,那遗诏可还在你的手中,您一直藏到现在,难不成是想用那遗诏束缚朕?”话毕,大晏帝不甚在意地叹了口气,“朕劝太后您还是歇了这心思,皇兄他还没死,现如今虽在西岳那贫瘠之地封了王,可是当初您害了李氏的仇,他可一直惦记着呢。您觉得,皇兄他会比得过朕的孝顺。”
不等太后反应,大晏帝袍子一撩,已经朝殿门走去,记起什么般,回头朝她笑道:“朕忘了告诉太后一件事,当初因着滴玉宫刺客一事,朕误抓了太后宫中的钱公公,一番拷打追问,那狗奴才却说了一些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至于什么事情,想必太后心里是十分清楚的。朕还要处理政事,就不陪着太后了,太后若身子不适,让宫里的奴才们多多取些药备着。”话毕,大晏帝再不停留地走远。
远远听见殿内瓷器碎地的声音。
殿门口候着的李福升连忙跟随着大晏帝,额头已沁出了冷汗。眼看着大晏帝往苍銮殿的方向走了几步,谁知脚步一转,朝了东宫那边走去。
大晏帝在长乐宫正殿门口愣愣站了许久,并未进入。李福升不解地皱了皱眉,只恭敬地站在一边。
“哇哇——”内殿忽然传出婴孩的哭声,大晏帝还残留着几分冷意的脸一下子柔和起来。嘴角略略一勾,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