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兀自起了身,朝大晏帝恭敬地福了福身子,神色凄然,转头而去。
大晏帝脸色愈发阴沉,并未置一词。
待到李福升返回苍銮殿时,大晏帝轻阖双眸靠在椅背上,双手揉了揉鬓角。
李福升正欲轻声退至一角,岂料大晏帝忽地出了声,带着几分倦怠,“上回让你盯着那宫女锦玉的人都撤回来吧……”
李福升正欲应是,忽然想起昨日下人的回禀,道:“皇上,锦玉那丫鬟被内务府分配到了尚衣局做浣衣杂工,本也无甚大事,可是昨个儿下人来报,说是锦玉恰逢碰到长乐宫送衣去的墨月,不知同她说了什么,两人拉拉扯扯的,后来那锦玉便被墨月找了借口带去长乐宫,片刻后才出来。”
在他说话的空档,大晏帝目光一点点沉了下来,冷冷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撬开那锦玉的嘴,让她把该说的都说了……”
大晏帝来长乐宫的时候,馨贵嫔的侧殿里正一片死般的沉寂。许久,几人才出了声。
“娘娘,为何不将那锦玉说的告于皇上,这样一来,安美人滑胎一事,娘娘不仅嫌疑全无,还会让孟充仪不得好过。”佩环不解道。自昨日墨月将那锦玉带来后,听了孟充仪那歹毒的计谋,众人皆是恨不得那孟充仪死。
叶灵霜没有回话,只淡淡扫了墨月一眼,“墨月,以后莫要再擅作主张将人带回来了,给别人落了话柄可不好。”
墨月忙道:“娘娘放心,奴婢只道娘娘换洗衣裳太多,才让锦玉过来帮忙拿,那管事嬷嬷并未多疑。”见她神色已是不悦,墨月低头,“奴婢知错,下次再不敢了。”
“罢了,也不算坏事。”叶灵霜道,幽幽地看着远处。但闻李福升一声高呼,叶灵霜神色一变,忙起身整了整容装。
“妾见过皇上。”叶灵霜福身行礼。
大晏帝扶她起身,“爱妃不必多礼。”目光朝屋内几人一看,云娇等人立马退了出去,只留两人独处。
“妾惶恐,皇上近日公务繁忙,没想到还会抽出时间来看妾。”叶灵霜神色喜悦,眉宇间淡淡的愁绪顷刻间被掩没盖起来。
大晏帝目光微闪,紧抿的的薄唇轻扬,拉她坐在自己身侧,“爱妃可是在挂念朕?”
“是,也不是。”叶灵霜调皮一笑,语气轻快,让闻者舒心。
大晏帝方才还有些紧绷的身子顷刻间软了下来,把她揽在怀里,伸手抚摸着她愈加滑润的脸颊,淡笑:“何谓是?何谓不是?”
浅浅一笑,叶灵霜抬手,将自己的手心覆在他宽大的手背上,望进他漆黑的眸子,神色认真,“妾是有些挂念皇上,盼着皇上多来妾的殿中,可是妾知,皇上有很多事要做,朝堂上也有很多事要处理,这样一想,妾倒不想皇上多来了。”
大晏帝看着那双如星璀璨的眸子,轻叹一口气,埋入她的颈间,嗅着那颈间的幽香,呢喃道:“每每在爱妃这里,再坏的心情都要好上几分。”
斜睨那埋在自己颈间的头颅一眼,叶灵霜眼眸微垂,嘴角轻勾,伸手环住他的颈项。
“皇上来妾殿中一趟不易,本不该说些扫兴的事,但是有件事妾昨日便已知晓,想了整整一夜,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皇上的好。”
轻柔的声音让大晏帝缓缓抬头,直了直身斜靠在椅背上,揉着她的脑袋,笑道,“以后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不要憋在心里。怪不得朕方才进殿中的时候,便瞧见你爱妃脸上淡淡的愁绪。”
叶灵霜嘴唇微龛了龛,顿了片刻,才道:“昨个儿墨月去尚衣局的时候,碰到了以往贤妃身边的贴身丫鬟锦玉,这事本来也无甚,可是锦玉对墨月说,有一件要紧事不得不见妾,墨月那丫头也是个缺心眼的,就将锦玉带了回来,后来……后来锦玉说……”叶灵霜将锦玉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贤妃如何设计安美人滑胎,如何嫁祸给自己,还牵扯到菊妃。
见大晏帝薄唇紧抿,沉默不语,叶灵霜低声道:“妾听完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觉得许是锦玉对贤妃心有不忿,才故意编造了谎言诬陷,只是此事妾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还是早早告诉皇上知晓的好,万事自有皇上定夺。”
大晏帝嘴角扯开一抹笑,低头在叶灵霜脸上落下一吻,“爱妃好生歇息,朕有些事要去处理。”说罢,便离了长乐宫。
叶灵霜冷眼看着他一步步离了宫门,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