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突然又闭上了嘴,不肯说了。
柳默慎失笑。
她在府中是如何处境,就连年纪尚小,又不是很聪明的青虹都知道了。
于是,柳默慎一本正经道地点点头:“是,以后一定不能这样子了。”
说罢,柳默慎看着青虹吃完了饭,才笑道:“你方才说,厨房的师父和你说话?”
青虹刚刚喝完粥,听见柳默慎如此问,忙放下手中的碗,点点头:“嗯,每次我去她都会和我说话。不过她不是个师父,是个有头发的婆子,就住在山下,姓李。她说家中艰难,住持师父可怜她,就让她在庵里做饭,也是个营生。”
“她很爱说话?”柳默慎坐在蒲团之上,呆了呆,才问。
青虹还是更习惯时不时发呆的柳默慎,如今见她又会发呆,对答也更流畅了,点头道:“嗯,她在庵中十多年了,知道好多呢。”
柳默慎想了想,又问:“那她有没有说,我们来庵中的伙食,家中可另有给钱?”
“给了,”青虹道,“姑娘第一天来的时候不肯吃饭,李婆子就和我说,我们只在这儿待十五天,夫人却给了五十两银子,莫说天天吃这素的,就是山珍海味也吃不了的。还说夫人最心疼小姐了,每天都遣人来问。”
五十两银子,柳默慎在心底笑了。
二娘这人,在这些事情上,从不会出错。
想着,柳默慎笑道:“青虹,等下你去和那李婆子聊聊吧。”
青虹愣了一下,问:“聊什么呀?。”
柳默慎笑道:“我这几天一直待在这个小佛堂里,心中有些闷闷的。那李婆子年纪既然大了,心中掌故想必很多,你去听她说说这无相庵与无相山的掌故,回来告诉我。”
青虹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听故事和说故事,一听柳默慎是这样的吩咐,立刻笑道:“姑娘放心,我去多听些故事来,回来说给姑娘听。”
说罢,忙端起托盘来,风风火火就往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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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青虹走后,柳默慎慢慢地站起身来。
身子还是有些疼,却比刚醒来时,好了许多。
她慢慢挪着步子,最后扶住了墙壁才走了佛堂那低矮的小门。
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七月的阳光晒在柳默慎的身上,将佛堂里带出来的那股阴湿霉味,一扫而光。
柳默慎靠着门,轻轻仰起头,眯着眼睛看那天上的太阳。
白白的,旁边还隐约可见一圈金色,有些刺目。
许久没见到京郊的艳阳了,让人心中升起了久别重逢之感。
柳默慎只是在心中感慨了一下,便慢慢地向着院子里挪步。
小佛堂在无相庵的深处,一溜一样的小佛堂共有七个,柳默慎所在的是自西边数的第一间,门上连个匾额也没有,只是在门上分别嵌着佛家七宝。
再旁边,隔了不远的距离,便是二层的小楼。
柳默慎慢慢地移步过去,抬头看向匾额。
佛衣阁。
再旁边,与佛衣阁相似的小楼,还有许多,只是柳默慎的力气,走不到罢了。
柳默慎在佛衣阁前站了一会儿,又在佛堂之前的石板路上,来回走了两圈,心中倒是无限感慨。
无相庵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历朝历代经皇家修缮,纵然是战争也未能毁其分毫。
清平四十六年七月初一,忠勇公嫡次女入庵为家族祈福。
清平四十六年七月初十,无相庵自后院佛堂处开始起火。
是夜突起北风,风助火势,最终将这个千年古庵夷为平地,庵中尼姑多数罹难。
火灾第二天,就传来了放火贼首与柳默慎有私,二人借灭庵之际私奔。
忠勇公大怒,上奏朝廷,将柳默慎逐出家门。
无名园中的丫鬟婆子,要不发卖,要不杖毙,只活了两个人——一个玉俏,一个凤娆。
不到三个月的功夫,玉俏就投湖自尽了。
尸体捞上来之后,便被发现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在大火中毁去了容颜,好容易才带着青虹逃出生天的柳默慎,在京郊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时候,本来就习惯了木讷藏拙的柳默慎,就坐在路边,呆呆地坐了足有一个时辰之后,就带着吓傻了的青虹,向着江南的方向去了。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忠勇公府嫡次女柳默慎。
却多了一个身着佛衣,容貌尽毁的女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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