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本想如常一跃而下,一看那身罗裙又甚是不便,一时有些犹豫。
十三阿哥瞧出端倪,柔声道:“你只管跳,别担心,我接着你。”
宛琬卷起裙摆,手一撑宛如蝴蝶翩然下落。
十三阿哥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依旧那样轻盈的身子,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尖,还有那丝丝阳光般的清新,是他的宛琬又回来了吗,那个自他少年起就倾心的女子,站在墙边浅笑如花,他瞧得有些怔住了。
宛琬站稳了身子,低头拉扯了番罗裙,“走了拉。”宛琬附他耳边猛一叫,怕他又提起从前,赶紧说去画薇那。
“也好,早听说八哥的这位红颜艳冠群芳,还从没仔细瞧过。”十三阿哥随口道。
“那你可不要一见就喜欢上了。”宛琬打趣着。
一上马车宛琬便天南海北胡乱扯,望着她笑魇如花模样,十三阿哥真希望路无尽头,能一直这般颠簸下去,可马车终究还是稳稳地停在了红袖招前。
宛琬听见只画薇一人在屋里,忙拦着要通传的人,踮脚进去。
见画薇独自凭栏而坐,嘴角弯笑,如有所思,温柔美丽得让人不忍惊扰。
许是坐得久了有些疲惫,画薇伸出手轻揉额际,回眸望了过来,十三阿哥不待宛琬言语,便上前自我介绍,画薇这才笑着上前给他请安。
绿衣领着两小丫鬟鱼贯上前一一请安,伺候茶水,置妥水果点心方才退下。
宛琬只顾兴奋着和画薇一阵乱扯,突想起待一旁的十三阿哥。“十三爷,你这纸上写的什么呢?虽说是字,可我怎么一字不识?”
十三阿哥恰立书案旁,一时无聊随手在摊着的纸笺上乱描,想要抽去却已来不及了。
画薇微倾身子看去,“这是满文——‘宛琬’的意思呢。”
十三阿哥闻言抬头瞧了眼她。
画薇宛尔一笑,他亦淡笑以对。
“哦,我的名呀,怪不得瞅着这两字就顺眼。我这脑子真是把什么都给忘了,估计从前也不爱写字。”宛琬顺手提笔,在右下方歪歪扭扭添上只小碗,道:“我的名现是这么写。”
宛琬见他笺上字虽是随手一涂,却仍铁刚银勾,一丝不苟,更显得她的小碗东倒西歪,她嘿嘿笑笑揉成一团扔了出去,转身软硬磨着十三阿哥留外间为她涂墨,说日后她若再失忆时可拿着想想。
十三阿哥难得偏不一下依了,使坏硬要她去研磨。宛琬见躲不过只得卷起袖管乱磨一阵,才得空拉着画薇闪进里屋。
东聊西扯一会宛琬忍不住就八卦起来。“你是怎么遇到八阿哥的?听说他家福晋可是个母老虎,她到底知不知道有你这号人?”
画薇一味躲躲闪闪,可又哪经的住宛琬的穷追不舍,只得偏首细想,总有四年了吧,记忆却还清晰得晃如这杯中仍未散去的热气。
那日夕阳斜照,垂柳拂岸,莺语呢喃。
她一身白衫踏舟吹笛而归,轻撩裙摆,一抬头便见一人身着锦绣青竹叠面春衫站在什刹海畔轻轻吟道:“谁人玉笛隔江飞?散入春风满什刹。”他含笑的眼如春日湖水微风佛过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他笑道:“姑娘心中有何愁?只怕这一叶舟,载不动许多愁。”
画薇双眸凝睇向他,舒眉笑道:“若连这舟都载不动,那一定是我太重了。”
他朗声大笑,“若是姑娘太重,只怕这世间都是一群浊物了。”画薇迎上他撞过眼神,四目交汇刹那便注定了一切的因缘。
“……自那以后我就跟了他,心中再无旁人。人家只道他家有妒妻,未生子也不许旁人入门,他的苦我知道,只怪我,没这福气。”画薇想得有些出神。
不知怎么今日她兴致颇高又说了许多小时的事。以前宛琬也曾试探着问过她,如何会落到红袖招来,她常是淡淡扯过,倒听不出什么怒怨,可不时却又会冒出句从前的事来,偏又没头没尾的听不清楚,渐渐地宛琬也明白了她的心思,画薇小时候象是吃了许多苦,可她只许自己提,不许旁人问,要强到这种程度,大概也算不得真正坚强。宛琬偶见她眸里闪过丝恨意,就越见怜她,也越发小心地不叫她瞧了出来。
俩人窝在塌上又细细说了会话才跑了出来。
宛琬跑到书案前瞧见十三阿哥又是写了堆她看不懂的字,细瞧着却犹如行云流水般的舒畅便也卷了起来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