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坛前,自逃亡以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有眼前的老人让他感到惊讶,姜瀚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一个偷酒的小毛贼。”
战天扬稍稍踌躇后还是跨步走进土庙,毕恭毕敬的对老人行礼,说道:“姜老前辈,刚才晚辈唐突了,请前辈莫怪。”
“都是辛勤耕作的穷苦百姓家,你如何忍心去偷他们?”姜瀚依旧是笑眯眯的。
“我不想没被他们杀死,却先饿死了。”战天扬恭敬的神情冷漠了下来,走过几步坐下来靠在一石台上,显然姜瀚对自己到此的行踪了如指掌,也是在此特意等他。
姜瀚的笑意更浓了,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战天扬:“一别数月,你变了许多。”
“哦?还请前辈赐教。”战天扬盯着姜瀚。
姜瀚的笑容变成了一种莫名的神态,目光在战天扬身上扫过,同时一股气息也在战天扬身上瞬间流转而回,说道:“不仔细看你的脸恐怕再没人能认得出你就是那位战家公子,短短几月竟把你骨子里的纨绔气消磨殆尽着实让人意外,当日见你,老夫便看出你身上那种纨绔之气不同于其他世家公子,你的纨绔是与生俱来的,如今你身上已没了半点往日姿态,能改变天生的本性,可见你这一路绝非艰险二字这么简单。”
战天扬面色不改,语气显得冷了些,说道:“我与生俱来的何止是这些,如今改变的又岂止如此,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恒定不变,每时每刻他们都发生着变化,只是未曾被发现罢了,一个眨眼间,也许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了,下一个眨眼后还会不会改变?会成什么样子?……”
战天扬缓缓摇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笑容,含笑继续说道:“没人知道,不是么?也许下一个眨眼我便再也睁不开眼了,我已很久都不敢确定了。”
“人之历往最大的苦难其实是在心里,苦难之最莫过于心在炼狱!你不是被改变了,是你自己把自己改变了,你把你藏了起来……”
姜瀚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眼中有轻淡的怜惜:“你藏在了哪里?”
瞬间,战天扬的脸上涌上了无比复杂的痛苦,一闪而逝,姜瀚却看的清楚,老人心中在那一刹那竟为此感到了一股凄惶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痛苦才能另一位修为高深的修士的心境也无力自持?姜瀚愈加发现眼前这位少年的不凡,愈加的不凡!
战天扬淡淡的说道:“或许是某处荒郊的泥潭里,或许是某一顿残羹剩饭中,或许是某一次流淌的鲜血中……藏起来就是为了不让找到,只是我自己也找不到了,我还是我么?”
姜瀚闭眼沉思,许久,深深的吸了口气,睁开眼,一抹雀跃的神采迸发而出,又逐渐的平淡下来,战天扬看着老人,发觉老人与先前有了某种变化,一种不能用言语表达的变化,老人定了定神,说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又欠你战家一个天大的人情,当年是那老怪物,今日是你。”
“老怪物?”
战天扬稍一凝思动容说道:“太祖爷?”
“没错,就是你那太祖爷。”
姜瀚点头道:“众所周知,修士的修习每晋升一次便是一道坎,但是真正的第一道坎其实是三期三境后晋升三界时,天下有无数修士渡三期、跨三境后领悟不到界之真谛而含恨入土。三境统称为造世境,分凡、天、仙三境,纵使三境功成在元丹内造出仙境又如何,三界为凝气界,何为界?何为气界?何以凝气于元丹而成界?”
“这是无比的玄妙,远非修习三期三境所能比,当年我的修为便停滞于此,若非遇到老怪物我如今早已化为了黄土,尽管当年老怪物的方法很暴力,打了我三天三夜,险些让我丧命在他的拳头下,但正因此我才领悟到了界之真谛,陷于自身一境之内如何能知界之因果?破境而立界,气界并非凝气于境,破境化气方可立界。”
战天扬把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在了心里,轻声说道:“破境立界?”
倏然,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体内爆发,身体急剧发涨,那股力量似乎要涨爆整个身体,然而此时天地间有股更加巨大的力量把身体包裹起来,从四面八方挤压,似是要把这具身体挤破压碎了,两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让战天扬无以承受,眼睛几近崩裂,喉间发不出声,纵使他已经经历了常人不曾有的苦难,可是面对这种痛苦时那些都已微不足道,他毫不怀疑自己随时都会在两股力量下变成粉末就此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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