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农村十八年后。
他们说笑着走下汽车,呈现眼前的是一排排耸立楼房和一条条宽敞马路。是我们下乡的地方吗?他们疑惑地看着四通八达的大马路,再看路牌,没错啊,是我们下乡的地方啊,那我们队又在哪呢?他们茫然失措,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该朝哪走。
素梅幽默地说:“汽车把我们带进了梦幻般的迷宫,那就按太阳的方向破迷吧。”
米娜笑着说:“如今到处都是迷宫,只要你几年不去,准叫你不知东南西北。悄然变化地时代改变了人的生存环境啊。”
周哲耸耸肩说:“出了家门就不知道要回,这下好,不知道北了吧?”
王英调侃地说:“那你肯定经常回,肯定知道怎么走,那你怎么跟我们一样在辩方位啊?”
周哲又耸了下肩说:“人老了,记性不好,一时忘了也不为怪吧?”
“不为怪。确实,老态龙钟没牙的小老头哪有那么好的记性啊,能理解。”王英说。
素梅抬头望着太阳说:“现在是八九点钟,太阳在东方,我们所处位置是西北方向,而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东南,看来只有往东南才对。”
他们沿着宽敞的马路往东南走,终于发现一条熟悉的沙石铺成的机耕道还是老样子坑坑洼洼。微风轻轻抚着他们欣慰的脸,听着他们神采飞扬谈论乡村的变化。一路风景,一路乡情,一路欢笑,吮吸着乡村的味道。
还没来得及收割地稻谷正挺直腰板,举起沉甸甸地金色稻穗等待着辛勤耕作的人们。已经收割完的稻田,稻草有的散丢在田里,有的堆在田埂上。
昔日田间收割的一幕幕呈现在眼前。素梅兴奋地说:“到家了,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了!”
周哲微笑说:“开心吧?当年累不说连吃的都难,那真叫度日如年,真希望快点回城。可十几年后重回故地又是一番情景,特感亲切。真是时间改变了我们的观念,社会进步改变了面貌,真想砌几间房在这住下,你们谁愿意跟我来?”
“等退休吧,我们几个在这里建栋楼房,楼的最上层作我们的娱乐室,摆上棋牌,摆上球桌,开个舞厅,楼顶种上蔬菜,栽几颗水果树,养些鸡鸭。无事到处走走,呼吸新鲜空气。我看不赖。”素梅说。
“当年想留你们一个都留不住,现在乡里好了又想回来,你以为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哼,甭想!”王英客观地说。
米娜说:“这是我们的家啊,怎么出去就不能回咧?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一直保持沉默地张建新说:“土地这么金贵,你们还来掠夺,老乡没哪得罪你们吧?城里有的是房屋买,想买风景好的房子有的是,你们还是另择风水宝地吧。如果留恋,就经常来转转,别老惦记人家藏金出银的宝地。”
周哲转过话题说:“素梅你觉得今年的收成怎么样?”
素梅看了看路旁已经收割完的田间,弯着腰看了一下禾蔸:“今年的收成不错,晚稻大概是八九百斤一亩吧,顶多就是千来斤。”然后使劲扯了一蔸拿在手上仔细看。
张建新看着素梅说:“你真是闲的!是不是还想拿到手术室做做解剖啊?”
素梅没搭理他笑着说:“禾蔸粗壮,根须发达颜色好看,不要问今年是个丰收年。”
周哲说:“你真行,离开这么久了还记得稻子的一般常识。”
素梅望望四周田野感叹说:“当年跟农技师一起琢磨在这块田里怎样多产粮食,一边看书,一边搞试验。唉,匆匆过客,只成记忆啰。乡亲们才是这块土地真正的守护神,主人啊!他们辛勤耕耘,给我们提供粮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王英在田间稻草堆上抓了一把稻草,抽了几根粗壮的放在手里然后看看田两边的房屋,说“你们看这里都是两层楼的房子,比我们在这里时强多了。”
“那是!我们在时都是土砖屋,现在都是红砖屋,还是楼房。现在乡里人日子比我们好过多了。第一自由,第二可以搞副业,也可以到外抓收入。而我们只一点死工资,除空气外,什么都要花钱买。”米娜在旁赞叹说。
素梅说:“农村摆脱贫困是我们期盼已久的,是好事。只要他们日子好过,心情舒畅,我们少了一份牵挂,也多了一份开心。”
米娜说:“乡里一直处于贫穷落后状态,孩子读书买支笔都为难,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清苦。唉,也是该享受享受手里有钱的滋味,享受享受盼望已久的好日子。”
王英接着说:“要是农村没有蚊子就更舒服啰。可惜草里就是躲蚊子。当年在这里时被蚊子叮是常事。有一天晚上我们在田里扯秧,蚊子围着我们嗡嗡叫,秧田里直听见哎呦哎哟,然后就是啪啪打蚊子声。回家洗完澡后发现身上到处都是陀又痛又痒好难受。素梅打着手电筒在外面摘下不少野菊花的叶子叫我们对着陀搽。说也怪,陀被叶子搽了几下就没了,好了。”
张建新说:“有这么灵?”
“是。有一次我们在大队部坪里开社员大会,人多蚊子也多,蚊子在我们周围嗡嗡乱叫。我两手不停地拍打,结果还是被毒蚊子叮上了,不一会好大的一个包又痛又痒真难受。心想野菊花有解毒功能,我何不试试。正好我身边有几蔸野菊花,于是顺手摘了两片叶子使劲搽,陀不一会就消了。从那后只要是蚊子叮了,我就去找野菊花的叶子。”素梅说。
周哲说:“你们有这么好的办法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们一身抠得稀烂,你们心真狠,要不得。”
“确实。有一次,我见你使劲挠,就告诉你野菊花的叶子可以消蚊子陀。你当时笑笑说我真不喜欢那气味,再说,搽在身上容易弄脏衣服,还是搽风油精吧。嗬,到现在还来埋怨,真好意思。”素梅笑着说。
“男的毛深皮厚,即使蚊子叮了也无大碍,你要他们用野菊花叶擦蚊子陀不是小瞧他们吗?”米娜说完开心地笑了起来。
“就是,你看猪呀牛的有几个怕蚊子叮的?用尾巴甩几下一切都解决。”王英嘲笑说。
周哲马上笑着反驳说:“你们才是毛深皮厚的家伙。”
王英开心地大笑说:“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承认你是畜生。哈哈。”
张建新调侃说:“你跟畜生在一起,你不也是畜生?”
说完大家都开心地哈哈大笑。
前面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男子来了个急刹车停在他们面前,先愣了一下,突然惊讶地喊起来:“你们?你们?你们是知青!好家伙,出去这么久还记得回来啊?”
大家高兴地走上前说:“好家伙,你还认识我们?”
他笑容满面扫视着每个人说:“认识,认识。你们,你们是江岸队的知青,她是王素梅,王英、米娜、周哲、张建新,哈哈,都回来了,真没想到。”
素梅笑着跟他握手说:“你是向克林吧?当年你是你们队的队长。你喜欢到我们知青点玩,经常在一起天南海北瞎掰。十几年没见你发福咯。”
周哲和张建新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多年没见还是老样子,看来生活不错啊。”
“托你们的福,生活还过得去,只是人老啰。”向克林笑着说。
“在哪发财啊?”周哲问道。
“发什么财?我现在在一家厂子上班,搞电工。你们这是去队上?”
“好长时间没见着乡亲了,怪想的。今天大家都休息,到这里看看。小向:你家里人都好吧?”素梅说。
“托你们的福,家里人都好。”
“你这是去哪呀?”
“刚才接到电话,厂里电路出了故障要我去处理。你们有时间到我家来玩,虽然没好招待,说说话聊聊天追溯往事也是一件开心的事。你们到谁家去?要不我回来去找你们?”向克林说完准备走。
“我们到陈建武家,你回来就过来玩吧。”
“好吧。我先不跟你们聊了,回头再聊。”说完向克林踩着油门“吱地”飚了。
陈建武听说老知青会来,早早站在路边等候。当见素梅一行喜气洋洋到来时,家里人闻声走了出来满面笑容打招呼特亲切,真是久别胜亲人!
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女人个比较高,身材丰满匀称,圆圆的脸光泽靓丽,高高地鼻梁肉厚浑圆,一双闪亮的丹凤眼折射出乡里人的淳朴和她贤惠温良的品行。她从厨房出来用茶盘托起泡好的茶笑容可掬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见一个个站在坪里议论乡里变化,她端起茶杯递到他们手里说:“外面的世界精彩,但我们这里还是老样子,没多大变化。你们是走进村的吧?走了这么远,快进屋歇歇。”
大家见她很热情,端着茶杯跟她进了屋。
素梅见摆在茶几上的花生、瓜子、水果说:“嫂子,真对不起,让你们破费了。”
“哪呀?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没好的招待真对不起。”
王英笑笑说:“在一起说说话,喝喝茶就足够了,何必破费从大老远买来这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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