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光的手机旁,俯身捡起来,终于看见了老爸的十个未接来电。
电话接通的二十分钟后,老爸的司机,吴叔已经站在了雷震所在酒店的大堂內,等着他的大驾。
吴叔一路的守口如瓶,让雷震隐隐约约有种不安。父母离婚的那天,吴叔开车送他回家,也是一路沉默不语,往日,吴叔都会给他讲报社记者遇到了什么好玩的新闻。但从那天起,雷震与父亲就产生了隔膜,也不再想和吴叔多说话。
他望着墨蓝变蓝的天空,很想下车跑到酒店,哪怕对那个傻丫头说一声再见,也行。
料想,苏米醒来时,一定会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而自己也许已经没有机会和她解释这一切了。
雷昊明望着高大帅气的雷震,双手拍打着他的双臂,目光是柔和而硬朗的。雷震并没有多少喜悦神色。一个不让自己儿子好好睡觉的父亲,很难让雷震从内心温暖起来。他除了敬重之外,只有熟悉的陌生感。
“今天上午的航班,飞日本。”雷昊明笑笑,“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为什么忽然要去日本?”
“你妈妈想你了。”
“那就让她回来。”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爸爸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沉思片刻道,“阿震,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才能长大?”
雷震被父亲问话扼住喉咙,嗓子一紧,咳了几声。
“只是去几天而已,你陈叔叔他,快不行了。他想看看你。”
“不要提他。”雷震低吼着,想逼退臆想中的怪物。
“阿震,你以后会了解的。”
“从前你们不讲,现在和以后,我也不会去听。”
吴叔从外面进来,道,“雷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雷震愣住,“我要去实习了。”
“我已经让领导把你解雇了。从日本回来后,你就陪陪爸爸吧。”
“我哪也不去。”
雷昊明道,“你难道不希望我们一家可以团聚吗?”
雷震哽咽了一下,跟随父亲在日光渐明的时刻,飞离此地。
那时候的安檬,邻家姐姐一般的热情。这在雷震看来,不过是她得宠卖乖的小伎俩罢了,而雷昊明却对安檬赞不绝口。
那个和父亲争夺母亲的男人,像片枯萎的落叶一般羸弱,目光迷茫,孤寂。母亲端坐在他的床边,温柔的太阳洒在身上,金色的轮廓衬得她像个圣母。
陈叔叔不会说话了,只好用眼神与他们问好。雷震在那一刻看到的,不是父亲以往志在必得的强悍,而是俯下身来的沉重。
明明,陈叔叔是摧毁他家庭的罪魁,父亲倒更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他们都像。
无数次,他想像着抱住母亲,在她好闻的气味里寻找8岁之前的温暖,抬眼却见那个叫安檬的女孩和自己母亲的亲昵举动,母亲抬眼看着他,渴望而又克制,从心底将彼此的关系推向天涯。
不是狠心,而是内疚。
雷震没看到爸爸编织出来的团聚的美丽场景,却看到母亲与那个陈叔叔,还有安檬,三个人素日的温馨画面。
直到回国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要感谢父亲带他亲眼目睹了母亲的生活——那里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