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薨,入葬,后世称“宁宗”。太子登基,年号宝庆,封严清卿为后,大赦天下;并声称要为先皇守丧三年,一应事物皆由明朗主持。
旁人皆言明朗大权独揽,只有明朗打落牙齿和血吞:陛下分明是怕别人把先皇暴毙联系到自己身上,所以暂且韬光养晦。伴君如伴虎,这会子风光无限,却是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是尤汤的下场。这种状态下,明朗也不敢再暗地里往自己家偷钱使,只是偶尔找个名目,把督建的新皇皇陵的某个材料多加几百贯拿拿。
明朗怕明芳古年少轻狂,又风头正盛,会惹什么幺蛾子,所以特地嘱咐他:“不许结党营私,下朝便归,不得外宿。”
芳古也谨遵父令,这日忙碌一日,正要归家,门口原本蹲着着一个布衣男子突然冲出来拦住芳古去路,芳古眉头一皱,当即喝:“滚!”
来人也不恼,但也没有乖乖让开,只是把一封巨大的信封躬身呈上:“公子,有人相邀。”
明芳古看也不看,严词拒绝:“家父命我不得晚归,有事明日再来罢。”说着便又要走,那人再次一挡:
“公子莫让小的难做,拿人钱财,不好空手而归、失了信誉,否则日后便无谋生之道了。”
明芳古心善,见他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尽是风霜,年纪又大,不忍心让他下场无奈,便叹口气接过来,一阵甜香当即扑入鼻腔,明芳古当即瞳孔放大。
这股香味他虽然只闻过一次,但绝对忘不了。因为这味道是紫苏屋子里的味道,他当时闻了一整个销、魂迷、离夜,翌日还带着这满身除不掉的香被明朗打了一顿,在院子里顶着圣贤之书罚跪、哪里有日头跪哪里,跪得他生病了好几日下不来床。
明芳古心下一惊,想退回那信时已寻不得送信人在哪了。明芳古叹了口气。
真是冤孽。
明芳古连忙左顾右盼,生怕明朗突然从哪里窜出来对着他又是一顿打,见周围暂时安全,又把威严的目光投向小厮,小厮们急忙各自转开、各自找事做:看天的看天、抠脸的抠脸、瞧街上俏媳妇的瞧去,明芳古这才躲到自家宅子的拐角处,站在往来必经处拆信。
站在这个地方视野开阔,有什么风吹草动——臂如明朗回来,能马上隐蔽。
明芳古掂了掂,觉得这信封还挺重,他打开,一倒,一块熟悉的玉珏躺在自己尽是厚茧的手心。
明芳古的瞳孔有些失真。
当时他急于脱身,留了此块玉珏给她,让她日后有事凭此来求。她一直未来,也是十分有骨气,这次估计是遇见什么事了。
明芳古展开信笺,一张薛涛笺上仅有一句话:“一夜间相候。”
明芳古红了脸,急忙把信笺一捏,死死攥在手心,一双心虚地眼睛慌张地瞧着四周,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他干嘛了呢,看他做贼心虚的样子反而愈发多瞧他几眼,把他臊得脸又红了几分。
一夜间,发生一夜、情的房间,这个紫苏真是······大胆泼辣······
明芳古又看了一眼四周,将信笺揉得小了些,直接塞进口里,挣扎了好几下才给咽下去,忍着喉头的剧痛,他对小厮吩咐道:“和老爷说我衙里有事,可能回不来,若是老爷问是何事,你们说是军令调度,懂吗?”
小厮们忙点头。
明芳古留了一句:“别跟来了,且去休息。”便大踏步走了。那步伐,就算小厮想跟,也跟不上他,何况小厮们巴不得早点玩去,哪里会去管一个拿着万里飘香信笺、明显要去风流的公子?反正出了事也是公子被罚,他们这些顶多扣月钱。于是他们竟自己回去了。
明芳古特地挑小路走,一路七拐八拐走了许多远路才来到澜华轩。望着繁华更盛的澜华轩,明芳古更加感叹,却不能像其他文人一般说出什么所以然,因此便进去,见了前来招待的妈妈,很是不好意思地拿手捂着自己的半张脸,惹得那妈妈笑得花枝乱颤:“这位公子之前来过的,怎么今日这么害羞呢?”
明芳古不答,只是愈发害羞地将头往胸前低。
妈妈把明芳古往自己胸前一拉,抱着他的手臂,明芳古挣扎着想跑,却又不敢大力、生怕推伤了那妈妈,只得红着脸叫道:“我······在下来寻人的,妈妈莫闹。”
妈妈挑眉看他:“你来寻谁?先前不是和紫苏姑娘没姻缘么?林公子今日都在陪夫人,任公子也在家呆着,谁跟你吃酒来?既是来了这里,还装什么正经?就看你们这些有贼心没贼胆、敢做不敢当的男人恶心。”
明芳古实在说不出什么旁的话,只能一脸欲哭无泪地站着,手足无措。
被这香喷喷的人抱着,回家免不了又要一顿打了。
妈妈见他实在老实无趣,便也不再纠缠,撒开手,边整理着衣裳边说:“我受了紫苏姑娘的托儿,特特在此等你,你来呢,便去船顶,姑娘在那候着。不过你可别走错了,闹了别的大人,可让明大人难做。”
明芳古听了这话,如临大赦,急忙对着妈妈作揖,一脸即将喜极而泣的表情:“多谢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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