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敲响了。
“娘亲,你睡了吗?”是小芸芸的声音。
“进来吧。”盛晚晚轻叹。
门被小心翼翼推开,小芸芸四处晃了一眼,这才神秘兮兮地靠近榻边:“娘亲,我刚刚偷听到叶宁和阎泽蜀黍说话。”
“哦?”盛晚晚很疑惑,她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别看这丫头才五岁,人小鬼大。
她伸手将小芸芸抱上了榻上,一边给她把发髻松下,一边问道:“说了什么?”
“爹爹好像已经上北冥山了,他和炎罗大叔一同上山去找药去了。爹爹好像说,娘亲的身体太弱了,不适合跋山涉水,这样太冒险了……”
“什么?”盛晚晚的手顿住,瞪大眼睛。她确实被惊住了,一把掀开了被褥就往外走,“你这死丫头,怎么不早说?”
看着自己的娘亲一溜烟就冲了出去,小芸芸撇嘴,心中暗暗想着,这事情能怪我吗?
然而,刚腹诽外,就听见了外面的一声“咚”的响声,好像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王妃?”是叶宁惊呼的声音。
小芸芸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迅速奔了出去。
“我娘亲怎么了?”五岁的小女娃娃,脸上只有呈现的恐惧之色。
“别着急,先扶王妃回去休息。”叶宁也是被吓到了,脸上至今还带着惊魂甫定的神情。
刚刚王妃奔出,突然就晕倒了,头朝地地摔下去,太吓人了。
小芸芸被吓得脸色苍白,瘪着嘴巴,似乎想哭。
叶宁无暇顾及她,急着出去找大夫,他现在也很害怕,万一王爷回来,王妃却有个三长两短……他倒是不怕自己死,却害怕再看见五年前王爷的样子。
五年前知道王妃离开的时候,王爷整个人都好像变得很奇怪……过的就像是行尸走肉,缺乏灵魂似的。
见叶宁奔了出去,小芸芸爬到了榻边,握住了盛晚晚的手,呜呜了两声,想哭,又还是忍住了。
娘亲说的,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冷静坚强。
盛晚晚的前额红了一块,应该是刚刚前额着地摔在了地上,小芸芸迅速从盛晚晚的储物空间里掏出了创伤药来给她擦拭。那小手,温暖而柔软,动作都是那般小心翼翼。
靠近的时候,忽然听见了盛晚晚那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她猜测,恐怕是因为发病了,又急急忙忙掏出药来塞入她的嘴里。
守在娘亲的身边许久许久之后,情绪也有些到了崩溃临界点,她掀开被子躺在了盛晚晚的身边,用小身子抱住了盛晚晚。
“唔,好冷。”她低低喃喃了一声。
盛晚晚的身子,好冰凉,还在发抖,这样的煎熬,她这个五岁的孩子都看着觉得心疼了。
……
盛晚晚觉得自己好像经过了好长的一场梦,梦中好似有一只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挣扎着无法呼吸,然而她越挣扎,那扼着她喉咙的手就越紧,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几乎是咬着牙撑着下去,一想到她还有那么多的牵绊,她就绝对不允许自己死。
可是挣扎到最后,也变得无力,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无用的挣扎。
陷入无尽黑暗之中。
身子好像朝着那无尽黑暗的底渊坠去……
直到,黑暗中好似有一道亮光划过,她仿佛就这样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停止了下坠。
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外面还是黑夜。
只是,她整个人被锁在了一个怀抱之中。这个怀抱,再熟悉不过。
宽阔结实的胸膛将她束缚住,她都动弹不得。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拿开身上的大手,却不想这人的大掌禁锢地极为紧,以至于她掰不开。
“醒了?”忽然,低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
这突然的声音,把她给吓住了,她抬头看,瞧见了那双摄魂的紫眸,缓缓睁开。
那一刻,心是震动的,不知道为什么会震动,就只是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给震动了。
“呃……你不是去找药了?”
他看着她,没说话。
盛晚晚对视着他的双眸,等着他的回答。
“嗯。”良久之后,他却只给了一个嗯字。
盛晚晚却茫然了,她不知道他这一个嗯字是什么意思,想问又不能问,看着他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所有的问题都吞回了肚子里。
她的视线环顾了屋子里一圈,忽然顿住。
这屋子,根本不是在原来的如月楼里,而是……
她什么时候回到摄政王府的?为什么她一点知觉都没有?
“小寒寒,这是摄政王府?”
“嗯。”还是不变的一个字。
“我,我睡了多少天了?”盛晚晚惊觉,那日晕倒后,她应该是睡了很久很长时间,以至于现在才清醒。她心惊地坐起身来,然而刚坐起身,就被一股力给拽着倒下。
男人的手臂,迅速禁锢住她,将她牢牢束缚在怀中。
“六天。”他说这话的时候,吻落下。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颊上,她的眉眼间,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唇悬在上方,却未曾落下。
盛晚晚看着他深邃的紫眸,那眼眸深处有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光芒闪着,她不解问道:“你是不是拿到药了,所以我已经吃了?”
不然,她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到现在,她就突然醒过来了?
她乐观地想,他一定是找到了药,而且她也已经把药给吃下了。
他的目光中,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盛晚晚一点都看不懂,更不想去细想,这样的情绪是什么意思。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黑暗中捕捉不到他脸上任何的细节,却只能被那双光华闪耀的紫眸深深吸引。
原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盛晚晚觉得,他的情绪一点不显高兴。
“会好的。”许久之后,他说了三个字。
盛晚晚没有参悟出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由着心底中开始渐渐松了一口气。
他都这么说了,必定是拿到药了?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伸手拉下他的脖子,用力地在他的唇瓣上印上一吻,很用力,仿佛是倾泻了她所有的情绪和力气。
“辛苦你了,奖励你的!”
她忽然就觉得很高兴,只要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他的身边,她就觉得,足矣。
……
天亮了,窗外阵阵鸟鸣声让盛晚晚有些反感地皱眉。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似乎还在熟睡中,她大概是睡得太长时间了,此刻是了无睡意。她就是这么看着外面的天色,由夜色渐渐转凉。
走出门的时候,看着王府内熟悉的场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开始渐渐在心底充盈着,有些小小的难受。
摄政王府里,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五年的时间,其实足够改变一个人,也足够改变很多。
眼前的王府,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忽然在想,是他不愿意改变吧?想着如果有一天她能回到王府里,看着熟悉的一切,不会觉得陌生。
那种情绪,在心底胀胀的,有些难受。
“娘!”一道清脆又尚显稚嫩的男音,在不远处响起。这声音中还隐约听出了几分颤抖之色。
盛晚晚转过头来,看见了那抹小小的身影,正向她奔来。
“小炎炎?”盛晚晚上前蹲下,摸了摸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
他的五官,和某男简直是一模一样,精致至极,尤其是这双紫眸,那紫色更显清丽。小脸和他爹一样,严肃万分,可是看着盛晚晚的时候,小嘴一瘪,好像是要哭的样子。
“娘亲!爹爹说,你不要我们父子两了,所以走了!”他声音很小,可是语气中分明又像是质问。
盛晚晚嘴角抽了两下,赶忙安慰着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和你爹,娘有事情要做嘛,离开了一些时间。”
“一些时间?”小炎炎抓住重点,故意咬重了这四个字。
盛晚晚呵呵笑着,隐约觉得,这儿子的性子,也有点像她?
“娘亲,娘亲,好多好吃的。”刚刚一直躲在柱子后的小芸芸,瞧见了他们母子两的相拥画面,偷偷地抹掉眼角的湿润,迅速跑了过来,一手挽住了盛晚晚的手臂,一手就抓住了这个便宜哥哥的手臂。
“抓着我做什么?”小炎炎严肃样,万分不悦地皱着小眉头,“男女授受不亲,你虽然小,也不可乱来!”
“呸!别以为你比我早出生一秒,我就会叫你一声哥哥!”小芸芸一听,那股泼辣劲迅速涌了上来,一把松开了手,只挽着盛晚晚的手。
小炎炎一脸不忍直视的小模样,摇头后退两步:“出去别说我是你哥哥,丢人!长得胖就算了嘛,还一副泼妇样!”
两孩子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了,而且瞧这架势,似乎还准备动起手了。
盛晚晚捂住额头,无奈。
头还是隐隐做疼,让她微微蹙眉。
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头还是有股刺痛感,而且喉间的腥甜感还没有消停下去。
但是转念一想,极有可能是药效没有这么快,哪怕是灵丹妙药,也要经过长期的调理才能起到效果。自我安慰一番,她上前一手扯开一个。
只是小芸芸有些胖,让她费了不少力气。
“你们两个,都听我说,你们是兄妹,要相亲相爱知不知道?不管他比你早生一秒还是半秒,他都是你哥哥。”她率先教训的是小芸芸,语气颇为严肃。
小芸芸瘪嘴,但是她还是听话的,看了一眼小炎炎,小声说:“好嘛!”
小炎炎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小脸上满满的都是傲娇。
简直是缩小版某男。
盛晚晚在心中低低腹诽完,站直了身子,轻轻摇头叹息。
这两兄妹,日后可要把王府给闹翻了,极有可能。
“王妃,爷儿还未醒吗?”叶宁走入院中,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门,欲言又止。
盛晚晚明显瞧出了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的样子,皱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叶宁轻咳了一声,只好摇头。他其实想说出口的,可是那日在北冥山上被自家王爷威胁了之后,他这下还是学乖了。只是他害怕,他家王爷会为了盛晚晚做出些让人觉得惊恐万分的事情。
“药,是真的拿到了?”盛晚晚怀疑地问道。
她宁愿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一味地悲观,并不能够解决问题。
叶宁感觉到小芸芸和小炎炎两个孩子都将目光注视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迅速点头:“对,对,拿到了!”
他说谎了,而且这次说谎还是被逼无奈。其实他真的明明不想这么说谎的。
他的话,让盛晚晚相信了。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好。一大碗,要不要出门逛逛,你不是没来过皇城吗,娘亲带你去。”
一听可以出门,小芸芸的双眸大亮了起来,上前抱住了盛晚晚的腿:“娘亲,我最爱你了,我要出门!”
“哼,幼稚!”小炎炎见状,非常不给面子的冷嘲了一番。
“你就说嫉妒就行了嘛!切!”小芸芸转头,对着他就吐了吐舌头,拉着盛晚晚的手就往外跑。
小炎炎那严肃的小脸上,带着一分不屑。但是目光触及到盛晚晚的背影时,又微微软化下来。之前本来是对这个娘亲有怨言的,不声不响消失了五年时间,却就这么抛弃了他们父子两,他应该恨才对,可是就是恨不起来。
出门后,外面的街道的场景,却已然变得陌生了。
盛晚晚的脚步蓦地顿住了,神情有些恍惚。
王府内的一切都不曾改变,可是王府外,却早已不一样了。
一种复杂的情绪,开始涌出,让她又开始倍觉心底胀胀的难受了。
“娘亲,你怎么了?”小芸芸不解地转首看她。
“没什么。”盛晚晚笑着摇头。
……
午时,阳光变得有些炽烈。
摄政王府的书房中,气氛冷凝万分。
“探过王妃的脉象,一切都是正常的,王妃给属下的那些药方,就缺这味药,只可惜……”炎罗的脸上带着几分忧郁之色,“除非找到另一味药来替代。”
“要找同种属性之药,并不是易事。好不容易等了五年,却不想……”洛玉泽轻叹,杯盏轻轻碰了碰杯盏的杯沿,“若是走险路的话,或许也是可以,只是冒险之事,在王妃如今身子这么弱,恐怕很难……”
炎罗和洛玉泽讨论的很热烈,然而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却不发一言。
炎罗本想搭话,看了一眼那沉默的男人,心一紧,便闭上了嘴巴。
然而,门外却有什么东西被踢倒的声音。
“王妃,您在这儿做什么?”叶宁的声音忽然传来。
轩辕逸寒那原本沉静的眸子,眼中一抹暗芒划过。他听见声音后,迅速起身往外走。
炎罗和洛玉泽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知这下完了!
“不是说好不让王妃知道的吗,看来王妃已经猜出来了……”炎罗小声低喃。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早点知道,也好过一味乐观下去。”洛玉泽摇头,对于这夫妻两的事情,他也有些烦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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