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白楼隔水相望,签华阁中的花珠将尖尖的下巴枕于朱红色的雕栏之上,豆蔻少女吹弹可破的脸蛋,像是蒙着一层透明的薄膜,仿佛让人生怕在下一秒钟就可能会消失不见。
她的目光越过了水面,望着对面的人群,眼帘颤颤,目波迷离:“他……也在那边是吗?”
“兴许是吧。”
回答她的是吕不韦,他背负着双手,迎风站于花珠的侧后方位,浓浓的剑眉微微蹙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时却忽有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一趟小跑而入:“商主,有要事……”
花珠的思绪被他骤然打断,焦点初聚的眼眸却又泛起一层新的暮霭,仿佛刚从睡梦中苏醒,并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吕不韦生怕伙计唐突了佳人,话还未及讲完便拦住他道:“大呼小叫作甚?说吧,有什么事?”
“呃……”伙计看了一眼花珠,近前一步向吕不韦附耳几句,吕不韦的身体微微一震,直盯向伙计的双眼:“此事当真?”
伙计重重点头:“刚刚得到的消息,千真万确!”
吕不韦一手拍在雕栏之上,轮换着指头一遍遍敲击着栏木,眉头间的川字越来越深。
“吕仲大哥,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吕不韦看向花珠,便勉力将眉头抻平:“无甚要紧的,只是听到了一个消息。”
“消息?是……他的消息?”花珠脱口而出,却像是自觉说错了话般吞起了声音,最后还是试探着问了出来。
吕不韦本不欲说,看她的模样却又不忍心道:“没错,是关于子欢的消息。”
“什么?可是他有什么危险?”
花珠小嘴微张,露出了整齐洁白的贝齿,眉头略抬成了一个八字,神色之上顿时变得凝重焦急。
吕不韦看在眼中,心头大怜,却又不由舌根发苦:
小妹之容貌,惭落惊鸿,羞煞皎月,小妹之痴态,也是平生未见,小妹芳心可可,心中所系却是他人,偏偏那人又是自己的平生好友,是抢不得夺不得,却更不忍心将她这痴梦搅醒。
吕不韦平复心情,展平长眉,提起微笑道:“花珠小妹且放下心,非是什么危险,却是一桩好事。”
“好事?”
“没错,方才我这伙计来报,子欢在太白楼上开门收徒,连收八名徒弟,其中不仅有上将军之妹,更有当今齐王的小儿子田假,被大王拜为了少公子师。”
“真的?”花珠笑脸一展,却又迟疑道:“那么为何吕仲大哥却会表情严峻,愁眉不解呢?”
“唉,”吕不韦长出口气,放松了精神道:“这时我多年行商所积的习惯。本来是好消息,可是来得太过突兀,不由不让人深思。事出反常,其必有妖,现在齐国政局不稳,子欢之根基亦是不稳,被拜为少公子师,必然会牵扯到齐国的储君之争。”
花珠的两抹罥烟眉再次皱起:“储君之争,嫡庶之争,少长之争,历来最是残酷,若子欢哥哥被无端卷入,岂不是危矣?”
吕不韦的眼中泛出一泓异彩,实未料到这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会有如此见识。
花珠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一句道:
“吕仲大哥莫要笑话,珠儿虽见识浅薄,但在这签华阁中,听碧落姐姐讲学、众士子论战,对时局也了解一二。那韩国的子非公子,其父不正是在储君之争中间落败,终年流落为质,碧落姐姐的父亲当年倒是胜了,奈何宋国却被齐闵王所灭,堂堂的一国公主流落民间,唉,福祸相生相随,谁又能料定明日之事呢?”
吕不韦点一点头:“珠儿所言不差,正因为世事难料,才该早作绸缪,我这便去找子欢商量对策。花珠小妹,我下次再来。”
吕不韦思定,一刻不再耽误,于少女道过了别,风风火火转身而去。
他身后的花珠却追出了几步:“吕仲大哥!”
“唔,小妹还有何事?”
“……谢谢。”
花珠颇郑重地拜了一拜道,却不知是感谢吕仲的探望,还是谢他帮助子欢。
吕不韦闻言表情微微一凝,恍然间却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愁苦?
……
……
齐王宫中,王后寝殿。
太史君玉大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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