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好看着了。黛玉不敢再喝茶了,也不敢吃东西,噎着可比呛着更难受呢。
“有没有,什么要紧。找不着,也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黛玉本置身事外地旁听着,猛不丁听到王夫人提起衣裳来,方知原来竟是冲着她来的,一时心里只如被猫抓了般,生疼生疼。她此时穿得,自是白色孝服,因为是来见祖辈,黛玉为着母亲,也不好太刺激外祖母她老人家,是以穿得并非斩衰,只是一身素色的布衣,头上除了白绳,也饰了两朵素花。依她现下的身份,如此这般已是最大的让步了,哪里能穿什么缎子,更莫说其他的颜色了,王氏此话,岂非直指她带孝进府?
她自进府来,除外祖母一身素净外,未瞧着这府里的男女为她母亲——她们嫡亲的小姑、姑妈带了那怕一星半点的孝,母亲离世也才半年有余,可莫说“大功”、“小功”*1了,贾府上下,就没见多少素色。自己不顾人伦,却居然敢说起她的衣裳来了。她低眸理着衣袖,暗里只把牙咬得生疼了,心中一口闷气憋得她要落下泪来,忽然对这一室的姹紫嫣红分外的厌恶起来。
她咬着牙就想起身,不想旁边伸过一只手来,覆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黛玉眨了眨眼,忍着泪意望向身侧,只见外祖母正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将她搂进了怀里。
黛玉伏在外祖母怀里,感受着外祖母轻拍在她背上的手,一下一下,象幼时母亲哄她入睡时的模样,这般过得一刻,方渐渐缓过劲来。她早知王氏心有隔阂,却未想到这般急不可耐。自己也是沉不住气,这贾府,她黛玉既然进来了,万不会为了王氏这几句话就出府,这若传出去,岂不是坐实了她不尊父命,目无长上?
想是觉着怀里的人儿已经消了气,贾母笑着看向两个老嬷嬷:“带姑娘去见见她两位母舅,好生侍候着,只说我说的,可不许再惹姑娘哭了。”刑氏听说也要与黛玉同去。贾母想了想,道:“也好,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黛玉自外祖母怀里起来,向各位亲戚福了福,随了刑氏与两位嬷嬷,带着鹦哥出了门。
大舅母刑氏言语不丰,黛玉也乐得躲会儿清净,坐在车中摇摇晃晃地回想着方才堂上的情景。贾琏今年应是二十岁了,四年前成亲,应是十六岁,难道,其时娶得的,是只得十岁的凤姐?这相差六岁,再过几年倒也无妨,只是放在娶亲当时,十岁的凤姐,这个,也太小了罢,难怪凤姐性子张扬不知收敛,也许,与她的年龄有关罢……
嗯,凤姐呼薛蟠为哥,则最大也是与薛蟠同岁,宝钗较其兄小两岁,也就是说只比凤姐小两岁。若以后宝钗真要嫁于了宝玉,那么王家相差仅两岁的姐妹俩,最后居然先后嫁于了荣国府里相差十二岁的兄弟俩,这样的安排,若说凤姐嫁贾琏只是娶了个小媳妇也就罢了,只是让自己的儿子娶个大——嗯,宝玉大自己一岁,今年八岁,宝钗大约十二岁,那就是大四岁的媳妇,这样的婚事,在这个年代里,若是没有个“金宝良缘”作铺垫,可不真是笑死人。贾府这样的家世,宝玉却娶了这样一位大妻子,除了说明王氏在贾府里的权势之大外,也不能不说王夫人心狠,眼里除了钱势,侄女、独子均不放在心上。再想想,若贾珠娶亲时,王家能找出个可嫁之女来,这珠大嫂子的位置上,只怕也会是位姓王的女子罢。
一时到了地儿,大舅舅略见了一面,也是温言相慰了几句。黛玉分心打量了一二,庭院厢廊,秀丽小巧,并一屋子美姬丽妾,确是个温柔乡,富贵处。可惜,无一处,无一人,有为她母亲披白。是以黛玉对她的这位大舅,母亲的长兄,也生不出多少敬爱之心。
从大舅院里出来,黛玉也有些乏了,鹦哥伴着她坐在车,瞧着她一脸疲色,不由开口劝道:“姑娘,你且闭目歇会儿罢,待到了地儿,我再唤姑娘可好。”黛玉听了,抬眼看了看她,一笑道:“好罢。”于是自闭目养神。这一日下来,黛玉确是累了,还有马上要面对的,那一场重头戏,叫她怎地能不打起精神来。鹦哥瞧看她随着车子摇晃,不由往她身边靠了靠,轻轻扶住了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