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之辈,家产中不知有多少是靠吞吃阿淇家这种穷人的血肉积攒起来的。
就算被骗子黑吃黑了,也是他们坏人自己内部的矛盾。
算不上是“不平之事”。
她不大愿意为帮助这些富人花费功夫——他们的钱足够帮助他们解决绝大多数困难,也不需要她来救助。
真正需要帮助的,是阿淇这样的善良努力,却依旧被骗、被欺负的穷人。
但想想杨记胭脂铺做出的那踏踏实实的十二色六香的胭脂,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
……至少那胭脂铺真的是凭匠心和手艺在赚钱。
杨员外是好人还是坏人,她不知道。可设圈套骗人家财这件事,却绝对是坏事。
何况在场众人今日其实都受骗了,日后这骗子若也想从他们身上谋骗钱财,只怕他们也难不上套。
云秀便脆生生的问道,“刘郎中,你家灶台下还有没有炭了?”
……众人只围着那天师讨教,没人理会她。
唯独刘措大变了变脸色——灶台里原本放了两块“炭银”,他掏了半天却只掏出一块儿来,当然知道里头还有一块。
但见无人理会,便不答话。只上手去推云秀,道,“谁家小子在这里碍事?快回家去!”
云秀赶紧闪开,笑道,“你家灶台下藏了银子,为何你还这么穷?”
这次总算有人听到云秀的话了,便向她解释,“是天师的咒语把炭变成银子的,灶台下的那是炭。”
云秀笑道,“咦?不是把银子染黑了,假装当炭,好不被人发现他偷藏了银子吗?”
那天师眼神略一飘忽,然而神色不变,依旧稳如泰山,笑而不语。
反倒是众人,不但没清醒过来,还要替天师说话,“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天师的道法,不是你亲眼看见的吗?”
云秀道,“可是我看到的就是染成黑炭的银子啊——不信你们去灶台下掏掏看,也许还有旁的银子藏在里头呢。”
这时忙有人道,“我去掏掏看。”
天师不做声,刘措大竟也道,“去掏,随便掏。真掏出银子来可别自己昧下,那肯定是我家祖宗留给我的。我还等着发财呢!”
众人哄然大笑。
纷纷劝云秀,“小孩子别多事。当心冒犯了天师,天师招天兵来拿你!”
便簇拥着那骗子要离开。
云秀见说不听,便又笑道,“让他召啊,他不召,我可要召了!”
众人又看云秀,再度大笑。
然而云秀左手一翻,“变”出了符纸,右手一翻,“变”出了毛笔——分明就是那天师先前所用的招式。
众人这才不由安静下来,望向云秀。
云秀笑道,“劳烦茶水端给我,润润笔。”
刘措大眼神又一变。
那道士见云秀用一样的戏法,便知道她也是个江湖练家子,心里已谨慎起来。
但面上居然依旧稳如泰山,笑道,“你是……早先大橡树下的那位小道友?”
云秀没料到,彼时匆匆一瞥,这道士竟记住了他的模样。
但她也不怕。
只笑道,“是。”
那道士道,“你师父是谁?莫非他没告诉过你,冲撞尊长,坏了规矩,要招惹灾祸吗?”
云秀听懂了——他在威胁她。
闻言,人群中果然有二三人蠢蠢欲动,像是准备要动手的样子。
……这道士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若真打起来,云秀小胳膊小腿的,决然只有吃亏的份儿。
所幸她有个随身空间。
她一面悄悄伸手进乾坤袖里,掏了麻痹粉弹到那几个人鼻子前。一面说道,“我和你修得不是同一路的道,你可算不得是我的尊长。我也没坏了我门上的规矩。”又讽刺那道士,“不知你门上的规矩是什么,比拼道术?还是怂恿一群大人,当众殴打我一个小孩子?”
那道士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若真有人看不惯你唐突嚣张,非要出手替你师父教训你,贫道自然也会替你说情。”
但他等了片刻,居然没有人动。
他不知深浅,眼神便在人群中扫了一扫——大概以为云秀也有同伙。
又不动声色道,“你既说不是我的同门……看来是要与贫道斗一斗,谁家才是正统了。”
云秀道,“不是。你又不会法术,要怎么斗?我只是来戳穿你的。”
她确认想袭击她的人都被制住了,便自去蘸了茶水,在符纸上书写。笔尖润湿了符纸,落笔成红。
她一边写,一边向众人解释道,“姜黄遇到碱水,当然会变红,谁写都一样。”
那道士点头,“纸属木,墨属水,黄属土,红属火。只需灌注金刃之气,便天然可做五行生克之阵,增强法力。我祝由一门多以剑为法器,故而符纸多用姜黄辅佐。此事我道门人入门便知,小友点破我用的材料,不知是何用意……”他一笑,“符纸确实人人可写,可告诉他们材料,却不告诉他们常人书写会被抽取金气,损伤心肺,是何用意?”
云秀:……啥?
她笑道,“我可不是要告诉他们这些。我只是想说,你适才斩纸,斩木,那上头跟血似的东西,就是姜黄遇碱变红,免得他们还以为你把木头斩出了血。”
她便将茶水往墙上一泼,拿竹树戳了符纸,一划,那墙上果然出现一道血红的斩痕。
那道士笑道,“无事你斩这墙做什么?”
云秀道,“示范给人看,省得坏人拿来骗人。”
这时众人多少已有些动摇了。
但也许是先入为主,也许是存了侥幸之心——毕竟只要信这道士,那烧炭成银之术就可能是真的,就可能学得到手。总之无人站在云秀这边。
便有人质疑,“那我们听到的尖叫声是……”
云秀一笑,衔了竹笛,用力吹响。
那声音尖利,众人纷纷掩住耳朵。
云秀笑道,“你们先前听到的,是这个声音吧?”
众人都不敢肯定,有说是的,有说不是的。
云秀便提醒道,“他‘做法斩妖’前,都要先高叫一声——就是提醒墙后吹笛子的同伙,让他及时做出尖叫声唬人。”
那道士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道友血口喷人,就不怕损伤道行?那杏树精是木妖,叫声本就自带丝竹之音,你听成笛声并不奇怪。可你竟污蔑我用笛声作假,总得抓住吹笛之人吧?”
云秀道,“他跑了。但有还是没有,你心知肚明。”
那道士道,“没有。”又道,“贫道来此传授道法,行善积德。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信口雌黄,污蔑前辈大能?我今日不替你师父教训你,怕你长大之后心术不正,要为害一方。”
他一说传授道法,众人立刻想到了他的烧银术,再度动摇起来。
纷纷替他说话,“天师用仙术治好光棍的瘸腿,那是我们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又指责云秀,“大师既没求名也没求财,做这些假又有什么好处?”又有人道,“骗人是为求财,可他把银子做成炭有什么好处?为了烧好了给别人?这样的骗子怎么不来我家?”
“就是,就是。”提到烧炭成银,众人复又激动起来,纷纷上前攻击云秀,“小子不知好歹。”“你有能耐也烧一个给我们看看……”“不懂事别乱说话。”他们越说便越觉着,这道士是来带领他们发财的。扭头又众星拱月,纷纷去吹捧那道士,“小孩子有眼不识泰山,天师别理会她。”
当日云秀对付赵员外和那个宦官,用的是“天罚”的名义。
今日的事,其实也可以借用空间的功能,也用装神弄鬼,直接拆穿这道士的面貌。
这可比耐着性子解说骗术要容易多了。
但云秀忍住了,没有用。因为她只是想拆穿骗子,而不是想以骗治骗。否则若再来一个不怀好意的装神弄鬼的骗子,这些人只会更容易上当。
那就违背了她的初衷了。
可惜她白说了这么多话,却半点用处都没有——众人分明已被烧炭成银给迷住了眼睛,只信自己想信的,根本就不愿费神去分辨是非。
见云秀阻拦了他们的财路,不但不肯再听云秀说话,反而还恨不能替那道士除掉她才开心。
已有人动手推搡起她来。
云秀光防备坏人去了,却没料到还要防备“众人”。转眼间就被推倒在地上。
推倒她的人心虚了一下,但随即就有硬起底气,调侃道,“你不是会法术吗?既然不会,就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大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小孩子插嘴了?快回家吃奶去吧!”
那人其实只是错手推倒她,并非故意。论说起来,郑氏对云秀的用心比这要坏多了。
但不知为什么,郑氏的恶意完全伤不到云秀的心,这人轻巧的几句话,竟令云秀在失望透顶之余,感到了受伤。
是继续管下去,还是听之任之,其实只在一念之间。
而那“一念之间”,并没有很长。
云秀站起身来。
她手边就是院子门,云秀起身推门,挡住了自己的身形——只要没人看见,她就能进到空间离去。
她进了空间,抓起一瓶回春粉。伸手出来,自空中向下一撒。
霎时间草色由枯转绿,柳绦舒展,杏花满树。
而后她在空间里重新易容,这次易容成个不怒而威的英武仙女。
换上百褶的留仙裙时,也没忘了如在书上读过的一般,抽空向外撒了一把香。
神仙降世,总得有点异象——空中仙乐比较难实现,满庭红光也稍嫌麻烦,但异香扑鼻这个太容易了。
换好衣衫后,便如她二姨令狐韩氏所教授的那样,将如烟轻薄的彩纱跨在臂弯上——那彩纱用的是她新做出来的布料,比柳絮还轻,丁点微风便能吹动,在空气中便如天际流云般变幻飘浮——她记得壁画中的仙女和飞天,臂弯上都挎着自己会向上飘的披帛。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云秀将六重花印拍在了院中杏花树上,便踏着白光现身出来。
不出她的所料,众人还没有离开。
先是枯木逢春,百花逆时绽放,随即又是突然弥漫开来的异香——不论是谁都知道要有异象出现了。
众人一时都围着那道士,询问他是不是神仙要来,是哪位神仙要来。
——云秀早先的行为还是有用处的。
虽众人依旧当那道士是“天师”,但这道士竟会被个小道士短暂为难住,可见只有道术,还算不得神仙——神仙该更超然物外些。
因此他们都不觉着,这些异象是因为这个道士而出现的。
……而这道士自己,其实也被这些异象给吓住了。
只是他用鬼□□义骗人骗的多了,其实比普通人更加不信鬼神。因此倒没和寻常人一样腿软。
——直到他看见云秀凭空现身在杏花树上,宛若天女下凡一般的姿容,身上□□犹自在下落中上行。
云秀扫了一眼众人。
道,“是谁打着本仙的名义,在下界行骗?”
声音铮翁有回响,宛若天籁。
底下众人瞬间跪了一地。就连早先被云秀用了麻痹药,腿麻得不敢动弹的两个人,也都忍着万针刺肉般的滋味,匍匐在地。唯独那道士腿软了一软,打了个弯,居然又勉强站住了。
有个还算胆大些的人强问道,“不知上仙是那位大仙?”
云秀道,“我名祝由,司掌天下祝祷与符咒。”
那道士再撑不住,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却犹自嘴硬,“你既是神仙,有何凭证?”
云秀想隔空扇他一巴掌,向他证明证明——但看这骗子须发皆白,她却扇不下去。
横竖已经装神弄鬼了,也不怕再装得更像些,云秀便指着一旁橡树,道,“先前本仙驱使草木,救下一个坠树的孩子。你说是你用祝由术驱动草木所为?”
那道士嘴唇哆嗦了一下,道,“贫道……并没有这么说。”
此刻在场的有不少正是先前亲耳听他说是自己救了阮小七的,听他信口雌黄,纷纷怒目而视。
云秀便道,“神仙论人善恶,原心不原迹。你虽未亲口说是,却恶意误导旁人,此恶便已记到你头上。你既要本仙的凭证,本仙就让你看一看。”
她便撒一把回春粉在那橡树上,驱使橡木抽叶,开花,结果。弹指之间历经三季,那橡子已噼里啪啦的自树上落下。
众人忙再度纳头叩拜。
云秀便道,“一切道法,尽皆劝善惩恶。我祝由之术,亦是劝善惩恶之术。天下生愿,若达我耳之听,一切善愿,我愿助人实现之,一切恶念,我亦替人记录之。”华阳真人曾问她,成仙之后有什么想做的。云秀依旧没想明白,但那日随华阳真人一道看了鹳雀楼前河灯之后,云秀确实隐隐约约有这种愿望——想要替人实现那些空中楼阁一般美好的,但若无人承接,便终将凝做甚至无法浮起一片羽毛的弱水的,那无数生愿与遗愿。
很自以为是,很自不量力。
可既然要修神仙,原本就该自以为是,自不量力一些。若神仙都不敢许下宏愿,都不愿管凡间不平事、遗憾事。那么那些笃信天道和正义的好人,就太孤单,太可怜了。
……适才的遭遇,确实令她受了点小小的挫折。普通人平庸混沌起来,真让人难以承认他们是需要帮助的好人。
但她是修仙人,还不至于会被这种小挫折动摇心志。
她便将袖中那块染成黑炭的银子丢到那道士眼前,问道,“此是何物?”
众人伸脖子望过去,不知是谁伸手拾起来,一掂,便想到了那小道士早先说的“炭银”,立刻拿袖子擦了擦——果然底下露出银色来。
他忙将那“炭银”传给众人看,道,“那小道士说的居然是真的。”
云秀又问,“你用此术骗人,有何目的?”
那道士不说话,云秀便转而问刘措大,“刘氏,你与他合谋,该知道他的目的吧?说给众人听听,若怀抱不劳而获之心,贪图这道士的‘法术’,会有什么后果?”
刘措大不肯说——他可不是那道士一样的老头子,云秀下的去手。
立刻隔空扇了他一巴掌。
刘措大吓了一跳,忙捂着脸看云秀。云秀道,“这是将功赎罪的机会,不坦白,本仙就把你变成猪。”
说着便弹了药粉到他鼻尖,刘措大鼻子立刻变阔,挺起,成了圆头猪鼻子。他吓得忙捂住鼻子,道,“我招,我招。”立刻和盘托出,“只要能借……借此取信于人,被当活神仙供奉着。自然是他说什么,众人都会听信,说不定还能骗两个女人来玩玩……”
他此言一出,家中有妻女的俱都勃然变色。
云秀也一懵,她先前觉着,这道士的骗术若用在普通百姓身上,定然收不回本钱来。因此他的目的肯定只有杨员外家。可见她对人的贪|欲了解得还是太浅薄了。
也不是所有骗子,图的都只有财,也有人图色。说不定还有人图酒、图命、图愉悦……人性之恶,简直不可细思。
刘措大也意识到气氛有异常,忙又道,“但但但……我们也没想着骗大伙儿,主要就是想从杨财主身上弄点钱来花花。他素日欺压乡邻,我是气不过才……”
云秀道,“那你说说,他怎么欺压你了。”
刘措大道,“他们狗眼看人低,尽日取笑于我。年节我登门拜访,他们跟打发要饭的似的打发我,连正门都不让我进……”
云秀:……那你也不让他进你家正门就是!
她实在听不下去——世上竟有如此猥琐狭隘之人。
便道,“你们可都听见了?”
众人俱都懊悔、惭愧,默不作声。
云秀解去刘措大鼻子上的药效。道,“世上没有捷径。天降横财之后,必是考验和代价。神仙若要奖励善人,只会悄然无声的替他挡去灾难,助他平安顺遂。不会直接拿块金子出来。只有另有居心的人,才会用这种漏洞百出的烧银术骗人。你们多留心,别贪图不义之财,给骗子可趁之机。”
说完之后,又觉得这种干巴巴的说教实在枯燥乏味,毫无助益——她自己都不爱听,却要说给旁人。
可一旦装成了神仙,看底下人跪在面前,忍不住就从忐忑中生出些责任感来,觉着不说些神仙会说的话不行似的。
云秀想了想,便又道,“祝由之术是祝福之术。于治疗疾病上并无长处,若有病痛,还是该求助针石医药。但本仙到底是神仙,多少懂一些医术。仅限本仙现身的时刻,你们谁家有疑难杂症,便带来让我诊治诊治吧。”
……她高估了人对疑难杂症的定义。
此言一出,全村每个人立刻都得了疑难杂症,全都要云秀看一遍。
就连先前那个推得她摔了一跤的汉子,也来求诊治——欺负孩子时那么身强体壮,居然也觉着自己有病?真不要脸,云秀腹诽。
她虽能克制住自己的报复心,不拿空间里那些手段对付他,但毕竟还没有真圣人的那种“旁人扔给他污秽和不义,他还得不念旧恶的照耀他们”的胸襟。
明知他没病,也恶狠狠的给他开了个偏方——回家自扇十下嘴巴子,扇肿为止。
接连看了七八个没病说有病的,云秀实在有些忍不了了——但这该怪她不谨慎,她都装成神仙要替人治病了,自然人人都要请她诊治。反正自己不来,旁人也会来。
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嘛。
云秀又吃了一个教训——只要给人合理占便宜的机会,没人会主动自律。
忙得昏头涨脑的时候,忽有一个颤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上前。
云秀要替他号脉时,那老人摇了摇头,只问,“老朽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想问问神仙大人,老朽还有多少寿数?可够能等到儿子打仗回来?”
云秀不由静下心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瞬间,她仿佛真的看见了这老人的“生愿”。
光满淡极,几乎已接近遗愿的颜色了。
可当她凝神想细看时,却只见那老人浑浊失明的双目。
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的涌起温暖又悲伤的感觉。
她说,“您有什么话想亲口对他说吗?”
老人道,“……就是想再见他一面。他十五离家,十五离家啊……二十多年了,都没回来过。莫非我临死前,都不能再见他一面吗?”说着便老泪纵横。
云秀竟然无一句话可安慰他。
老人又道,“神仙大人说,愿替人实现生愿,老朽的愿望,神仙大人能否替我实现?”
云秀愣了一愣。
不能。
十八从军,至今未回,恐怕已是战死了。纵使是真神仙,怕也无法让他活着再见儿子一面。
何况这老人也不剩几日的寿数了。
她许愿,要承接众生生念,替人实现善念。可原来人的善念,亦能如此沉重。
她没有作声,只提笔开药。
——缓解忧思,令人安眠的药。
而后,她握住老人的手,说谎了,“能。好好吃药,放宽心思,便能延年益寿,见到你的儿子。这是神仙的许诺,必定能够实现。”
这时她忽的听闻外间嘈杂之声,借助袖中潜镜看了一眼外头,便见车马如龙,直向此地而来。
有绿袍的官吏跨马行在前头,看品服,是知县一级。
云秀立刻便明白过来——华阴县的知县到了。
她今日弄出的阵仗实在有些太大了,又是草木返春,又是神仙下凡,只怕早有人向县里通风报信,惊动了华阴县官府。
她便起身进屋——借机回到空间里。
而后再度易容、更衣。
悄悄的从后门离开,动身向华山上令狐家的别墅去了。
因替人看病耽误了不少功夫,待她来到山间别墅时,已临近傍晚,红霞满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