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何说起?”
那妇人垂下手来,双目凝望向远处。那双眼似装满了故事……
“十六年了…”她的唇齿轻颤,苦涩的笑了笑,缓缓而言,“十六年前…我在唐家,还是个小丫头,十几岁与你这般大。”
“小姐,你本是唐府的小姐。而桑娘我,是唐府里,侍候你娘的奴婢。”桑娘望着宋怜,一缕凄凉之色。
她低下头来,默然拉起宋怜的手,眼睛一直凝望,宋怜那手背上的痣。心酸道,“你手背这颗痣,我再熟悉不过了…你出生时,我就细细看过。”
宋怜认真倾听着,心情十分复杂。她盯着自已手背上的痣,眼神久久没移开过。
“小姐,你有所不知。唐老爷有俩房。你娘是大房,生性温婉善良,小房是唐小姐的娘,生性作恶狠毒。”桑娘眼光闪烁,向宋怜娓娓道来,“你娘先怀一胎,那恶人暗做手脚,胎儿不幸流产,你娘落了病根…好几年后,你娘又怀一胎……”
“那胎儿是我?…是吗?”宋怜听妇人讲述,沉浸其中,许久许久…神情黯然,接了话头而问。
“正是。”桑娘望宋怜一眼,默默点了点头。她继续说了下去,“为了保你,你娘逃离失所,四处躲藏。十月怀胎,生下了你。谁知,那恶婆娘…”
说到那唐夫人,桑娘此时,眼里喷出了怒火,咬紧牙根道,“那恶婆娘,打探到消息,连夜派人来害。幸而你娘,早有准备。她撑着虚弱之身,将一块碧翠玉佩,放入襁褓中。让我带你连夜逃离……你娘…”桑娘说着,哽咽未语,突然泪流满面。
听到碧翠玉佩几个字。宋怜心间纠心的一颤。碧翠玉佩,是宋恪捡宋怜时,她唯一随身之物。十六年了,宋恪为她保存至今。
眼前的桑娘,虽陌生无比。但她连自已随身之物都知哓。可见,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
宋怜紧咬着唇,面色轻轻扯动,泪水随桑娘,无声的滴落下来……
“我抱着你,不忍离开…立于门前,回头望你娘之时……你娘,不舍的目光望着襁褓,挥手示意我快离开…若不是你娘生你体虚,若不是恶婆娘派人来害,若不是为了保你小命…桑娘我,也不至于弃她而去…”桑娘说着说着,心怀愧疚,早己泣不成声。
为保自己,娘亲弃命。这悲惨命运,让宋怜痛彻心扉。她泪水满面,眼神迷离,无尽痛苦溢上心来。
自已可怜又凄悲的身世,受害含冤而逝的娘。在她内心深处,此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宋怜抱住自已的头,脑袋似“嗡”的一声,愤怒在胸中燃烧起来。
“啊…”她突然像疯了似的,冲向一棵大树,一拳重重砸在树干上。只听一声闷响,树干被砸出一个深坑……
那粗壮树干上,在她有力之下,显目留下,斑斑血迹……
“小姐…”桑娘见此,哭着奔过去,握起她那流血的手。心疼的一边哭,一边用衣袖为她擦拭。
“娘啊,这仇,早晚为你报!”垂着的头,良久,缓缓抬起…宋怜面色惨白,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她用力撕下衣袖一角,用布条缠住受伤的手。“桑娘…我又是如何被爹捡到?”处理好伤处,宋怜无力的倚靠在树干上。似平静了许多,她又问起后面发生的事。
“小姐…实在对不住。那时,我一个小丫头,心中又害怕,又无能力养你。听说小镇茶铺宋恪,平生心善好施。只好…将你放于他那茶铺门前。”桑娘抹去泪水,一脸歉意回道。
宋怜目光呆滞,久久望着一处。明白的神情,点了点头,轻声道,“不怪你,桑娘,无需歉意。”
“那大雨倾盆的夜,我躲在暗处瞧你,心中甚是难过。你的啼哭声,引那宋恪发现了你,他将你抱进屋。我这才放心悄悄离开…”桑娘难过话语中,又有一丝欣慰,道“我托人放出风声,蒙骗那恶婆娘,说你也弃了命,你才得以保命。这些年,那宋恪待你如亲生女。我虽背井离乡…也算安心了。”
“那桑娘为何,十六年后又回来?而且向我道出身世?”宋怜将目光移向桑娘,不解的问道。
“桑娘我打听过,你有武功在身,又这般大了。那唐夫人,即算知哓情况,也不敢动你分亳。再说了,为了你娘,为了你自已,那万贯家财,小姐你也有份!岂能让那恶婆娘独吞?!”桑娘愤愤而言,道。
“难道…我娘受苦受难…那唐老爷,他什么也不知?”唐老爷三个字,宋怜是咬着牙憋出的。唐老爷虽是亲爹,但在她心中,对这个人也是恨的。
“这…唐老爷,确实什么也不知。那恶婆娘编了谎言,骗唐老爷,说你娘跟人私奔了。不过…”桑娘叹了口气,又道,“既算他知道,那又如何?大小老婆,手心手背,也不会帮谁…”
“明白了…桑娘。”宋怜听完一切,郑重的神情,点了点头。起身脱离开树干,对桑娘道,”这些年…桑娘受苦了…”
桑娘勉强挤出一丝笑,那笑似溢满苍桑,她轻轻摇了摇头,忠心耿耿道,“只要小姐好好的…奴婢什么都好。为小姐做任何事,奴婢也心甘情愿。”
宋怜望着桑娘,欣慰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言语,而是迷濛着双眼,呆呆的望向了远处…
微风暗然拂过,一片树叶,凄凄飘摇着,落在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