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都好了,快进去伺候吧,该上学了。”
忽然采冬走到他面前,一弯腰,将他的青布裤子牵了起来,笑道:“干爹你的裤子破了这么大的窟窿,怎么也不脱下来补一补?”
“我一个干活的人,凑合着穿就好。”沈平笑道。
正说到这里,传来皮鞋的砰砰声,就见沈侃一身雪白的走出来,沈平和采冬立时眼前一亮。
“哎呦,好俊气的衣裳!”灶房的金大娘赶紧擦干手,走出来观看。
“要得,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沈平也赞道,而采冬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一味围着沈侃打着转转。
“这衣服很合身。”沈侃非常满意,“但不能天天穿,学堂还得穿文士衫,恐怕只能偶尔穿上一次半次。”
沈平说道:“不能穿出去,就在家里穿,难道不行吗?”
“当然行。”沈侃对着采冬说道:“怎么样?好不好看?我穿着带你去游湖?”
“真好看!”采冬连连点头,随即惊喜的道:“真的吗?”
沈平见状说道:“冬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你还说,要干爹帮你的忙,好让你跟着少爷念书,现在听到要去游湖,你马上起劲,这是读书人的样子吗?”
采冬没说话,双手反转到背后捏着辫梢,偷偷的在手心里打着圈圈,脸上嘻嘻笑着。
当一线金黄色的太阳,刚刚照到院子里高墙上的时候,教室里的学生们已经摇头晃脑的念起了书。
沈侃却独自站在外面,貌似也算托了倭寇的福,他成了村里孩子们的大统领,手里有了权,趁机对学堂做了一些改造。
门前竖着两面大旗,一面是象征着国旗的明字旗,一面代表着沈家村少年乡勇的烈火团旗,自春秋战国开始,旗帜就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
四周贴了些红绿纸的标语,有的写着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
青霄有路终须到,金榜无名誓不还。
志存高远,心系天下。
吾志所向,一往无前;越挫越勇,再接再厉。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教室对面的屋子里,王潜斋与沈嘉绩盘膝对坐,门外站着沈倬和胖胖的沈象道。
沈嘉绩问道:“兄长叫我来,有何见教?”
王潜斋说道:“蒙你邀请,这些日子竭力教导,发觉令侄道章已成骏足之才,而道古虽基础不牢,却也亦非凡品,我思之二子前程甚远,今年又正当笔试之时,我自愧才疏,倘若无有教益,岂不误人?依我看二子还得另择名师为上。”
“兄长为何这么说。”沈嘉绩不解,“您三冬饱学之儒,愚侄儿还需仰赖指点,如何又虑及相误?还是兄长不屑于教诲了?莫非他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非也。”王潜斋笑着摇头,“为人师范,虽贵在知人,但亦贵乎自知。譬如道章,其资质如金如玉,虽在县学寄情诗酒,纵情潇洒,你特意将他送来打磨,然不循规蹈矩之中,可为泉下名士,待日后稍加磨砺,不难成才。至于道古,奔驰似骏,变动犹龙,每发高论雄辩,令人莫对,说实话我时常自愧不如。况且文章一道,所重在时,我虽非不知文,但自愧赋闲有年,自觉与时下相左,若这么耽误下去,是误了二子矣!故我直言以免素餐之讥。”
沈嘉绩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要说老四沈倬才华横溢,王兄怕耽误了他还情有可原,怎么老五也不敢教了呢?
不过一想,沈侃最近确实变化太大了,说话办事无不令人耳目一新。
果然请对人了,沈嘉绩再一次对王潜斋肃然起敬,因此沉吟道:“乡试在即,就让他们自学吧。道古如今连四书五经尚且遗漏,还得兄长时时督促。”
“那是自然。”王潜斋点头。
他的意思是沈倬沈侃都是难得的人才,当然要送到更好的名师身边学习,不想误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