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他还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体。
可是自己到底是女婿,有些话便不好说,只能晦涩的提点了雪梅一句。
“你说这剂药下去,我爹的病情会加重?”雪梅听了这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岳丈是给你大伯送炭去的,这一来一回连口热茶都没有吃到,原本骨子里就寒,路上又受了风,可不得加重了吗?”姜恒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含含糊糊的说道。
雪梅这才明白过来,看着气定神闲的姜恒,嘴角微微翘起。刘承志也只有病上一次狠的,才能收起他的慈悲心思。现下他可怜刘承业被赶出去,却不知道人家在庄子里的日子过得多舒心呢。王秀儿为了省麻烦,每隔几日就往宅子里送米送面。自己和敬东却以替父尽孝的由头留在了刘老爷子这里。现在谁不称赞敬东和他媳妇知书达理?谁不称赞他们两口子懂事?
刘承业这一被赶出去,其实大出一口气的人却是王秀儿。现在她不用看着一双令她厌恶的公婆立规矩,更不用再看芳兰的眼神,每日只需要小心奉承饶氏既可。
家里人都看出来了,只有刘承志一个人懵懵懂懂的,还真以为王秀儿送东西是为了孝敬。王秀儿那是花钱买个清净,刘承业三口在新庄子里吃喝,一个月最多也就是一两银子。可若是他们还和王秀儿住在一处,就光芳兰的气就不少受。更别提还有一个不着调的婆婆,王秀儿是看到就恼。
少顷,子侍又举着伞回来,说是已经将药拿来了。姜恒又细细的吩咐了他怎么煎熬,子侍领了命就去了灶房。
“我回去了。”雪梅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呆,披上了披风就准备往门外走。
“慢着……”姜恒阻止了雪梅,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自己的貂毛鹤氅,亲手替雪梅披在了披风外面,柔声道,“外面风大雪大,你这披风薄薄的一层棉花,怎禁得起?你先披上这个,回头我再让家里给你送过来两件鹤氅来。”
雪梅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抬起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双眼,只觉得脸上一红,又垂下头去。
“我送你出去。”姜恒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弯腰从门旁把伞拿了起来。
“不用,”雪梅急忙阻止,将伞从他手里夺回,“你若是送我回去,一会我娘定是会举着伞来送你,我娘走时,你再举着伞送我娘,这样来来回回送下去,岂不是要送到雪停?还不如我自己回去来得干净。”
雪梅说着扑哧一笑,举了手里的伞就掀起了帘子。
姜恒笼着手站在门边,看着伊人站在风雪之中,那两弯月牙儿般如同一对精灵般死死地印在心中。直到雪梅已经走出新院子,还痴痴的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一阵风夹杂着雪花吹来,让他打了一个寒颤,才掀起帘子回到上房。
进了屋后,围着炭盆烤了一会火,觉得暖和了起来,走到书桌旁捧起书。可是看了半页,却心烦意乱的扔回到书桌上。
他不是那种读死书的人,幼年时已经历了家破人亡之苦,早早的便懂了事。要不然不会在叶哲光和他深谈一次后,勿勿定下雪梅。他原以为雪梅家是普通的农家子弟,家中没有什么后台,这样的妻子足以让叶哲光放心。果然不久之后,叶哲光便提举了刘家。
他没想到的是,刘家居然能搞出高产种子来。
这对刘家来说,是忧而不是喜。
刘家不能留下这个东西,一个普通农夫,怀里抱着巨宝,怎么不令人觊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到时,只需要夜里偷偷来几个人,将刘家的人悄悄抓走。什么秘方能抵得过家人宝贵?刘家只有将秘方乖乖交出来这一条路。
想到这里,他深深叹息一声。农之一事,关乎国祚,身为皇帝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东西被小民掌握?刘家想用高产种子赚钱的事情,只怕仅仅在心里想想罢了。等到明年产量一出来,满河南府震惊,到时连叶哲光也保不了刘家。
正好四月十七日是今上的生辰,夏收之前将秘方交上去,换取一个阖家平安。
这些,难道叶哲光没看到吗?他定是看到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催刘家交呢?
怕是根子就在雪梅身上,雪梅曾经囚禁了叶飞霜,只怕是叶哲光心中有气,不愿意下死力保刘家。
可是自己不同,既是准备迎娶雪梅,那么刘家便和自己是一体。叶哲光无所谓,自己却不行。
刘家不管做了什么事,只要不作奸犯科,自己便不能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便拿定了主意。又拾起书桌上的书,仔细地看了起来。
必须中举,必须中进士,这样才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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