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奇了,若是这洛阳城里有刘主簿家亲戚,怎么他这些年来连个探亲牌子也没有递过?更无书信来往。”董宜人微微侧过了头,露出诧异之色。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这洛阳城中谁是他家亲戚,若是我在不知道他家亲戚是谁的情况下不小心得罪了。只怕我将来和郑侍郎见面之后,会有尴尬。”叶哲光有些意兴阑珊,语气颇多埋怨。
做官就是做的一团和气,自古以来,你在任上照顾我的家人,我在任上又照顾你的家人。哪怕就是生死大敌,除了谋反和叛乱,几乎就没有罪及家人的道理。所以各位官员的亲眷,在故乡中都被人照顾的极好。
一个小小的主簿他当然没有放在眼里,不过是从九品小官罢了,可是他的背后却是郑家。明明有亲戚,却一直不肯告诉河南府的官员。万一下面的衙役不开眼,得罪了他亲戚,将来再和郑侍郎见面时,便多了一丝尴尬。
“是了,我倒想起一事。”董宜人突然抬起头道,“近日听说京中诸王已到了婚配年龄,要为各王爷挑选王妃,莫不是这刘主簿是为这个?我以前倒是听别人讲过,说是郑家庶女嫁人之后连生三女,竟是未得一儿。他家是从九品,想必也是在遴选之内呢?他是不是来故乡挑选替换他女儿的人选?”
“不会,”叶哲光摇了摇头,“以庶充嫡,以远充近,这可是欺君之罪,一旦查出就是灭族之祸。他虽是主簿,然而郑侍郎却是官至三品。如果刘主簿的女儿当了王妃,郑侍郎要立刻致仕,想必不是为这件事情。若是他家的女儿真被选上了王妃,只怕郑侍郎宁可要让他女儿死,也绝不能进王府为妃。”
董宜人长吐了一口气。
这大明朝哪里都好,就是这选妃的制度不好。一旦家中的女儿进了宫或是进了王府,那么整个家族就要和仕途完全脱离。也幸好,后宫只从五品官以下的官员中选取。
一到选妃的日子,所有五品官以下的官员都是战战兢兢地,生怕自己被选上。在朝中做重臣的人,更是害怕。若是家里的子侄之女被选入宫,自己便和朝堂永远的说了再见。
董宜人叹息归叹息,却混没将这事放在心里。自家丈夫是五品知府,不管怎么样选也轮不到叶家。别人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故意陷害,这可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的事情。毕竟,只要开了头,那么以后就会陷入了无限的报复之中。
你陷害了我家亲戚的女儿入宫,难道你家生得全是儿子?只要你有女儿,我就能把她弄到宫里去。你不让我做官,我也不让你做。
“老爷又何必为这事烦恼,现在是月底,还有几日就要见刘主簿,到时不是什么事情都清楚了吗?”董宜人看到丈夫愁眉不展,温言劝道。
“你不懂……”叶哲光摇了摇头,“郑侍郎是金阁老得意门生,与老师同在内阁。这刘主簿明明在任三年,却从来没有向我说过他在洛阳城有亲。你说,会不会是内阁中有了变故我们却没有得到消息?要不然的话,我们明面上同为一派,怎么刘主簿却不肯和我互通有无?”
“他纵是探亲,也应与我私下修书一封,好让我有些准备,事先安排下。可是昨日却是从布政使司下的探亲牌子到府衙,走的可是公函。而且公函中也没有说他要探的亲住在哪里,名叫什么,这岂不是叫人生疑?”
听叶哲光这么一说,董宜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们是官员,考虑事情和普通人不同。有时也许就是一件小事,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元朝时一个重臣之孙下乡玩耍,地方官员因为忙于农桑事先下乡去了没有来得及跑回迎接。结果重臣便找了一个借口将这个地方官员夺职罢官。说起来就是小事,可是有时小事却能引起很大的风波。
叶哲光见到董宜人半响没动静,抬头望过去,见到她神情凝重。
“想什么呢?”叶哲光问道,“可是这件事让你烦恼?这些不过是公事,既然他准备公事公办,那我对他自然也是公事公办即可。”
“老爷不如给老师写封信,问问他内阁中可曾出了什么变故,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刘主簿三年不通音讯。”董宜人说到这里,突然犹豫了起来,想了想后又道,“你说……这刘主簿是不是因为刘家的种子?”
叶哲光闻言,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将妻子的手握在手中,用力晃了一下。
“着哇!他定是为了这个!”
“我要给老师写信,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他,”叶哲光冷冷地哼了几声,“若是不提防着些,怕是马上调令就要下来了。到时刘家哪怕就是一亩五石,又和咱们叶家有什么关系?和老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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