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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医生其实就这点出息。工资不高,累得要死。被患者误解受委屈都是家常便饭。而能够让医生们觉得自己工作有意义的……其实也就是诊断出了患者身上的疑难杂症,治好了要命的疾病。
救下了一条命,然后获得了自我满足感。这就是支持着大部分医生每天累死累活工作的主要动力。
而现在……这份动力的获得似乎变得艰难了起来。孙立恩不光有些烦躁,甚至觉得有些生气。
“接下来怎么办?”平静了一会后,孙立恩朝着帕斯卡尔博士问道,“您有什么建议么?”
“我觉得……”帕斯卡尔博士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做个血液和脑脊液pcr检测吧。”
“查什么项目?”孙立恩皱着眉头问道。pcr检测一般是用于验证病原体猜想而使用的检测手段。在连一个可靠的猜想都没有的情况下进行pcr检测,那纯粹是准备找茬和检验科打一架的挑衅手段。
“先查骨髓移植术后比较常见的感染吧。”帕斯卡尔博士摊了摊手,“会引起中枢神经症状的寄生虫有,粪类圆线虫病,弓形虫病。病毒的话,vzv(带状疱疹病毒)我们刚才已经排除了。 ebv(epstein-barr病毒)病程也没有这么快。polyomavirus(jc多瘤病毒)的可能性目前看起来最大。”
“进行性多病灶脑白质病?”柳平川倒是听懂了帕斯卡尔博士的猜想方向。“这个病很罕见啊。”
“但是能够对的上cho代谢物变化,而且同样是亚急性起病。”帕斯卡尔博士似乎对这个猜测很有信心的样子。但随后他稍显振奋的表情就重新冷却了下来,“但……这个病的预后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太不好。jc多瘤病毒引起的进行性多病灶脑白质病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普通的抗病毒治疗对于jc多瘤病毒的效果非常差,能够改善症状的手段只有增强免疫力。
而对杨建强来说,如果他真的被感染了jc多瘤病毒,那就基本等于判了死刑。增强免疫力,就会触发炎症风暴,然后他会死。不增强免疫力,jc多瘤病毒继续发展下去,越来越多的脑白质出现损伤,他还是会死。
“这……”孙立恩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他可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憋了半天后,他叹了口气提议道,“还是都查一下吧。但愿别是jc。”
柳平川要去抢救室和周军通个气,向周军说明患者情况的事情自然就被柳副院长揽了下来。而帕斯卡尔博士一脸忧郁的重新回到了门诊。孙立恩则一个人站在影像科的门口,双手抱胸沉思了起来。
帕斯卡尔博士的诊断意见很明确,而且他把初步的怀疑目标缩小到了两种寄生虫和一种病毒上。富有经验的老牌医生确实比孙立恩这种愣头青强得多。但愣头青却隐约觉得刚才的叙述中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按照帕斯卡尔博士的解释,jc多瘤病毒主要影响脑部,但起病多为慢性或者急性。如果杨建强的发病时间是从视力模糊开始算起的话,算成亚急性发病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影像学的检查证明,杨建强的病情是在今天才开始突然加速发展的。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测,jc多瘤病毒的诊断就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
而且,影像学上的特征似乎也不太符合。孙立恩想到了自己刚才看过的影像学检查结果。八个水肿区位置分布的比较分散。但大部分都处于脑灰质和脑白质的交界区。既然jc多瘤病毒会引起的疾病名为“进行性多病灶脑白质病”,那么想来主要累及的部位应该是脑白质,而非交界区。
可如果不是jc……孙立恩猛地瞪大了眼睛。
“和我认识以前……老杨应该是养过一只狗。”“他说他奶奶以前养过一只白猫。蓝眼睛的大白猫,长的很漂亮。只不过那都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患者有猫狗密切接触史!孙立恩脑子里轰的一声响了起来。他忽然对自己的首都同协之行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见识了同协的病例写作水平,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发现这里面的联系。只有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所有信息,才有可能从里面找到诊断的依据和答案!
孙立恩的诊断结果是,杨建强患有脑弓形虫病。但他的脑弓形虫病并非来自于骨髓捐献,而是长久以前就已经潜伏在了他身体中的虫卵。他是一个脑弓形虫病隐性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