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天气炙热难耐,连树荫浓密的桃林也挡不去那份酷热。临近午时,桃林里静悄悄的,桃园里的丫头婆子们得了空,都躲在屋里纳凉。
安六娘带着小丫头从桃林里进了院子,一边走一边抬手抹汗。
临到正屋旁时,安六娘脚步停了停,迟疑了片刻,扭头朝莺儿吩咐道:“你去把我屋里那罐茶给五姐姐送过去,赶紧去!”
莺儿擦了把汗,哭丧着脸嘟囔了一声,明显有些不乐意,忍不住埋怨道:“这天热得跟火烤似的,谁还为了一罐茶专程去跑一趟?姑娘也是说得轻松,您也不看看这外头的日头毒不毒!还是等晚上再去吧!”
安六娘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抬手掐着莺儿催促道:“你还有理了?这是五姐姐要的茶,你赶紧送过去!若晚了,我也不管,自然有人能治你!”
那莺儿虽不怎么惧怕安六娘,可心里头却顾忌着安五娘,听见这话带着威胁,只得撇了撇嘴,气哼地哼了两声,不情不愿地往安六娘的屋子里去找了一罐新茶出来,一径往沁芳院去了。
等莺儿离了桃林,安六娘这才往屋里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家常衣裳,深吸了口气,抬脚去了正屋。
朱槿见安六娘过来了,心里诧异,面上却带着几分客气的笑意,迎上去屈膝行了礼,唤了声“安姑娘”。
安六娘笑了笑,侧身让了礼。朝朱槿问道:“我才刚到五姐姐那儿而去了一趟,这会儿得了空,一个人又闷得慌,就想来找二姑娘说说话,不知二姑娘是否得空?”
朱槿忙请安六娘到外间坐了,笑回道:“我们姑娘这几日乏得很,才刚歇了午觉,也不知醒没醒。安姑娘且等一等,我这就到里头去瞧瞧。”
安六娘忙笑着点了点头,见朱槿掀开竹帘子进了内室,不多时便又折回来笑道:“可巧我们姑娘刚起来,请安姑娘进屋里来坐。”
安六娘松了半口气,起身进了内室。
周冉的屋子里还是那副清幽简单的陈设,各处的摆设均不显眼,可在这酷热的夏日里却极为顺眼,看着就让人心静。进屋便有微风从窗户口吹进来,凉凉爽爽的,让人倍感清爽。安六娘下意识地舒了口气。定睛一看。原来那窗户旁的小几上还摆着小半盆的凉水,风一吹,那盆里的水也跟着晃荡起来。
周冉穿了件浅绿色宽袖绣桃huā的衣裳,正拿了本册子歪坐在竹榻上慢慢翻看着,见安六娘进了屋,方起身见了礼:“安姑娘请坐吧。”
安六娘前儿被周冉吓了一回。隐隐觉得周冉不好惹,又摸不准周冉的脾性,谈话举止便收敛了不少。
刚进屋时心头尚有些忐忑,听得周冉客气地请自个儿坐,安六娘心里总算定了定。忙笑着道了谢,在竹榻旁的楠木椅子上坐了。犹豫了片刻,心里头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才好,一时半会儿却也没想出个好由头来,最后索性往直白了说:“二姑娘在养病,原本我不该来扰了你清净,只是才刚我往五姐姐那儿去了一趟,五姐姐竟拉着我问二姑娘的事儿,还让我到二姑娘这儿讨两件女工,说不拘是荷包还是手帕子都成。想是五姐姐近日被母亲拘着学女工,一时听说二姑娘女红好,便想跟着学一学。”
此话一出,屋子里一众丫头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墨竹登时就要发怒,被紫叶拽着胳膊瞪了一眼,才勉强将怒气压了回去,只等着周冉发话。
周冉翻书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冷厉,默了片刻,方丢开书朝安六娘笑道:“多谢你。不过我向来不动针线,那荷包啊帕子啊,也都是她们几个丫头在张罗。这几个也是惫懒的,能少做一个就少一个,真要找我要,我也拿不出多的来。前儿我想要个香料包,这几个丫头左翻右翻,愣是没找出个好的来。后头还是墨竹拿了你前儿送的荷包过来,我瞧着竟比平常用的好。针脚细密不用说,那上头的huā竟跟活了似的,颜色也配得好。”
安六娘听得周冉说“谢”心里头还悬着的那半口气总算松了下来。再一听周冉竟夸自己绣工好,愣了一瞬,竟是喜出望外,眼里浸出一丝光亮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姑娘可别夸了我那也算不得好,都是跟着我姨娘学的,连我姨娘的五成都没学到——”安六娘说着,又突然闭了。,尴尬地望了周冉一眼,脸上有些讪讪的。
周冉见安五娘有些顾忌,也不点破,起身将竹榻边放着的香料包拿过来,笑着递给安六娘看:“我是真觉得好看,你自己瞧瞧,这是朱槿那丫头绣的,比你的可差得远了!朱槿还是我几个丫头里头女工最好的!别的我也不好意思拿给你看!”
安六娘忙从周冉手里接过荷包细细瞧了瞧,见周冉脸上的笑意浅淡而温和,心里头也放开了些,遂笑道:“这也算绣得好了。这女红针织得从小学起,我是从四岁起就跟着姨娘学,一天三四个时辰,一直学到十六岁,才勉强见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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