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目光看向殿外:“尽忠啊,我看国相大人有点麻烦……”
胡尽忠不敢数说朝政,头上还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呢。他小声道:“皇上,国相能把事情处理好的,时已至午,皇上空腹喝酒伤身的,不如传午膳吧。况且,太子还在外边等着问安呢。”
皇上诧异道:“咦,太子怎么来啦?难道今天是太子陛见的日子?不是初一十五么?”
胡尽忠恭敬地答道:“皇上,今儿个是十五啦。”
皇后早逝,皇上尽日在后宫荒淫享乐。他知道他这个皇上国相让当就当,不让当连个普通百姓的日子都过不了。因为太子,宣示着继位,传之万代,这些对他都是伤痛,都是无法正视的,他就更不愿意见太子,更无法去想未来。
但这些天的事情,他也敏感到,天有异相,恐怕人间要有异事。
胡尽忠急忙给小太监使个眼色,小太监便宣太子进了殿。
太子承治今年十四岁,穿着皇家制式的绣龙纹锦袍,头戴金冠,样子颇为文弱。他趋步走进殿内,到了离父皇一丈开外的地方,便伏在金砖上,向皇上行叩拜大礼。
皇上看着这个每月见两次,例行问安草草答应便会让他退去的嫡长子。事实上,他都不大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子。
此刻,皇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胡尽忠和小太监道:“你们都退下。”
殿里只有父子二人了,承治还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皇上和缓地道:“承治,你走近些,到朕身边来,让朕看清些。”
太子吓了一跳,他每次来见父亲,都是行过礼,皇上说句好好念书,听国相的话,便让他退下,甚至都不看他一眼。
更有甚之,会连话都不问,点下头,便完事了。
此刻,殿内只有他和父皇两人,承治既拘谨又害怕。
听到父亲的话,他急忙起身,趋步走到父亲面前,再次跪下。
皇上让他抬起头。
太子长得眉清目秀,和皇上眉眼很像。皇上道:“承治,近日国相待你如何?”
承治心里跳得咚咚的,但父皇的话必须马上回答,便按捺住紧张与诧异,还有砰砰的心跳,小心答道:“国相有时会来问些书,也将朝中之事考问儿臣该如何处理。但比前阵来得少了,也好像不大在意儿臣。”
皇上点点头:“国朝最近遇到一些事情,国相顾不过来也不奇怪。”
他又看着儿子,觉得仿佛昨天太子还抱在奶娘怀中,他让太监拿了拟的名字察选,不想转眼这么大了。作为父亲,这个最重要的儿子,他甚至没有认真看过一眼,竟然陡然成了大人,却像是一个陌生人。
但父子血源相亲,他心中突然有些触动:“承治”好在他还记得儿子的名字,“你如何看待国相?”
承治听到父皇的问话,有些害怕,但他却感觉到父皇貌似淡然的表面下,那血乳交融的亲情。他已经十四岁了,如何能对付朝局。但他突然生出与父亲交心的大胆想法,伏身再叩头道:“父皇明察。朝野上有些议论,有大臣暗地说,国相已年过七十,不会没有考虑。也有大臣想透过儿臣望父皇及早打算,只是儿臣以往不敢传这些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