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嫔跪在地上,裙摆之上沾染着大片的血迹,整个人纤弱至极摇摇欲坠:“皇上,请您仔细想想。当初珍妃才曝出怀有身孕,后宫之中安平郡主、昭华郡主便差点被害死了性命,如今这次祭天,分明是为了给这个孩子祈福,可佛经却骤然染血,之后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这种种异样结合下来,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皇上的面色惊疑不定,眉心死死的皱起来,锁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珍妃瞧见他这样的神色,心中骤然一慌,每次皇上心中有了猜疑,便是这副模样:“皇上,臣妾腹中的孩子是您的龙子,身体内有着您的血脉,又怎么会是害人的妖孽?”
熙嫔骤然冷笑一声:“这世间有关命格的事情神奇无比,谁能知道姐姐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提到的命格两字,许多大臣骤然想到了当初被公然处死的皇后和嫡皇子,那个时候不就是因为嫡皇子命格不详,会给大安朝带来灾祸,才和皇后一并被焚刑祭天了吗?
臣子们想得到,皇上自然也想得到。
他的眼神中骤然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机,上了年纪又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他的眼神已经逐渐浑浊,不再复当初的威严精明。
可是现在,这股杀意却是无比的凛冽清晰,苏姚看在眼中,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话,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想来在皇上心中,先皇后和嫡皇子就是他的逆鳞。
苏姚心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思量,如果说当初先皇后被害是荣王等人的算计,那么皇上是怎么想的呢?他可否清楚那些人的谋划?亲自下令处决自己的妻儿,可有觉得挣扎不舍?若是他知晓,楚非衍便是他的孩子,又会怎么面对他?
珍妃已经跪在了地上:“皇上,熙嫔妹妹的话着实是诛心,臣妾的孩子还未出生,那么生辰八字便没有定下,又何来的命格一说?请皇上明鉴,还臣妾和孩子一个公道。”
熙嫔骤然大笑两声,而后又哭得不可自制:“皇上,臣妾的孩子没有了,我们的孩子被人害死了,可眼下臣妾说什么,都像是在诬陷!皇上,臣妾府中的孩儿也是您的血脉,难道他就活该被杀死吗?”
皇帝牙关一动,额角上有青筋闪过:“齐妃,你先让人送熙嫔回微澜殿,珍妃也回去吧,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朕不希望明日听到任何不好的传言,你们可都明白了?”
“是。”
竟然是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熙嫔被带走,尖锐的痛哭声仍旧远远地传过来:“孩儿,是为娘无用,不能为你讨回公道!皇上,您莫要被奸佞蒙骗,莫要让妖孽出生啊!皇上……”
沐昭钰看了一眼苏姚,见她低垂着头没有再说什么,也给平王妃送了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珍妃不甘心,别人不了解,她可是一清二楚。皇上若是雷霆大怒,气愤过后事情说不定还能有转机,最害怕的就是他这样喜怒难辨,因为他在不断地思量,等他思量清楚了,后果往往是她承担不起的。
“皇上,臣妾知道,今日的事情您必定心存犹疑,可是臣妾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承担污名!臣妾要亲自抄写佛经,然后供奉上祭台!”
魏嬷嬷心中一颤,眼下可不是个自辩的好时机:“娘娘,您现在怀着身子,今日又受了如此大的惊吓,还请您为小皇子着想,万不能如此煎熬自己!”
珍妃娘娘太过心急了,现在不过是几句含沙射影的话罢了,皇上就算是心中猜忌,但到底是他的血脉,他还能真的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做什么不成?
而从方才事情的发展来看,必定是有人猜到了他们的计谋,所以才将计就计的导演了今日这一出,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祭台之上做手脚?珍妃娘娘现在就着急着敬天祈福,若是没出事情还好,若是真的出了事情,那么这个孩子的妖孽之名可就真的坐实了!
太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面色发白的珍妃,唇角闪过一抹隐晦的笑意:“皇上,哀家瞧着不着急,珍妃的神色实在是不好,还是先送她回去休息吧,免得妨碍了肚子里的孩子。”
珍妃和太后针锋相对了多年,太后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难免让珍妃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多想了一些,心中的那一股子怀疑凝聚不散,太后越是劝她回去,她便越是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免夜长梦多。
“皇上,臣妾坚持的住,请皇上恩准。”
皇帝面色不悦:“这件事情朕已经说过不会再提,你又何必如此?”
“皇上口中不提,难道心中就能够不想吗?臣妾在您身边伺候了多年,知晓您格外看重自己的血脉。这些日子以来,您对臣妾宠爱有加,臣妾不希望这孩子还未出生,便已经受到了亲生父亲的厌恶?这让他今后该如何在这个世上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