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就要领着他们上楼住店。
七日来的沿途奔波多少也让楚朔等人的身上带了不少风尘,尤其是徐晏殊,虽说来到盘龙城后他很是兴奋,但在兴奋过后浓重的疲惫沉沉的压在他干净的眼瞳里,看着他恨不能黏在一起的眼皮,不禁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当初楚朔离开京城其实是不用带上徐晏殊的,只是想到了徐家在母后心目中的重量和意义才选择带上了他;虽说现在徐晏殊年纪还小,但他注定了将来是要扛起徐家大旗的人物;父皇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对徐家再三宽容,而徐家现在多少也收了些当初的不臣之心;只是有些东西早已渗透进徐家人的骨髓中,比如说对皇权之人的害怕和敬畏。
他不希望将来从徐晏殊的眼里也看见这种让他不喜的感情,想要彻底改变徐晏殊,就必须让他经历徐家人都不曾经历过的东西;他要让将来会扛起徐家大旗的小家主先看尽人间繁华、世间百态,彻底体悟到家国之意,隐晦的告诉他,只要徐家根正、心忠,他可以成为第二个父皇,容忍、包容徐家曾经犯过的错。
五楼客房中,沉红色的房门被人缓缓推开,迎面而来的就是干净整洁、布置简雅舒适的内部环境,楚朔的小手背在身后,在吕刚的恭敬相待下,在小二的侧目热情中第一发个踏进房中。
举目四望,不管是环境还是通风都是相当不错,尤其是房间内还用琉璃屏风隔出来一个小小的书房可供人习字读书这一点更是让楚朔很是满意;在稍稍点了点头后,吕刚就走向店小二,满意的对着店小二一笑:“我家少爷就住在这里了,有劳!”
店小二忙不迭的躬身说不敢,同时退出房间。
待房门再次合上,楚朔脸上的稚童之色退去少许,图而代之的是在太子宫中面对自己属臣的威严和清冷:“吕刚,飞鸽传书给父皇和段清叔叔,交代孤现在的位置且告诉他们孤离开的目的,免得让他们再挂心。”
正在房内给楚朔沏茶的禄双听到这话不禁暗哼了一声,他伺候的主子素会折腾人,什么叫做免得让他们挂心?自太子突然离开东宫外府消失不见之时,恐怕整个京城都乱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体贴人不觉得太晚了些?他都能够想象因为太子之故有多少人受到牵连;想到这里,禄双的手就抖了抖,他能够想象义父此刻对他定是咬牙切齿、气愤难消,责怪他带着太子离开也不跟他通风报信;要知道,义父可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第一大总管,天子动怒,第一个容易受伤的就是义父;他伺候的小主子是个霸气的,义父伺候的天子更是冷厉的,这俩爷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也不知义父能不能挺住,活着等到他回去。
吕刚虽说是楚烨赏给自己儿子的护卫,可对楚朔是最忠心的;在听到小主子的命令后,他立刻应诺,下去着手去办。
禄双是个贴心的小奴才,亲自伺候着自家小祖宗和徐小少爷喝了点茶吃了些点心后才告退。
吕刚和禄双的客房就在楚朔和徐晏殊房间的隔壁,好方便彼此间的照顾和保护。
在禄双离开后,徐晏殊就踢了鞋子爬**,抱着柔软干净的被子呼呼大睡;楚朔倒是对他的这番动作容忍性极强,转身走过琉璃屏风来到小书房,随便从书架上找了一本介绍盘龙城地理环境风俗习惯的民俗书坐在靠背大椅上慢慢翻着看。
就这样,又平静的过去了三天。
在这三天之内,禄双领着徐晏殊几乎走遍了盘龙城内有名的街道,吃遍了城中最有名的小吃,主仆俩天天都玩的不亦乐乎,看样子真是恨不能都住在这里算了;相较于那两人的活泼好动,楚朔倒是显得很平静,整整三日他都没有离开白鹤楼半步,不是在房中看书写字,就是打开窗户饶有兴致的看着城内之景,瞅着城中百姓安乐平静的生活。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他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城中景色的时候,偶尔会将眼神投向距离白鹤楼两条街的一座气势恢宏的府宅。
那座宅子占地极大,白墙黑瓦的建筑风格,亭台楼阁的宅中风景,一看就能猜到居住在这里的人定是非凡人物;没错,在整个盘龙城中,只有一个人够资格住在这座宅子里,便是手握整个盘龙城军力,受命于皇命管理盘龙城上下一切内务的盘龙城都督——魏翔天。
说起魏翔天这个人也算是一号人物,听闻他出身京城氏族大户人家,年幼时就颇显聪明,家人对他寄予厚望,便请来京城有名的夫子授课启蒙,可没想到一段时间下来,魏翔天竟然发现自己不爱文课爱武学;毅然不顾家人反对,年纪小小就拜了江湖游侠为师,学了一身好武功。
也恰逢他生的逢时,先帝在位时颇为看重朝中武将,更是喜爱有武学造诣之人;魏翔天在学业归来之际,就投身到科举大考之中,以十八岁的年龄就夺得了武状元的名号,也算是抚慰了家人之心,圆了自己的梦想。
先帝看重魏翔天的一身卓绝武功,又因他出身大家风度翩翩心中更为喜欢,在有心栽培、悉心教导之下,在魏翔天二十五岁时便封他为盘龙城都督,统管一城兵力,坐镇与大梁边陲。
魏翔天也算是不负皇恩,盘龙城在他手中稳如磐石,军民相处和乐,再加上随着各国之间的休战,盘龙城更是作为重要的经济枢纽中心造福于一方百姓;魏翔天因政绩卓绝,就这样在盘龙城中一扎根便是二十年。
民间传言,魏翔天不禁带兵厉害,经济手腕同样令人折磨;盘龙城中的大半商铺店面皆是隶属于都督府,就连这闻名整个盘龙城的白鹤楼都是都督府名下的产业。
*
今日,楚朔难道有了出去走动的心思,领着同样憋闷在楼中的吕刚走出客房,待来到楼梯拐角之处时,突然顿了顿,像是受到什么牵引,本是已经快要迈出去的步子被他收回,转身就朝着去六楼的楼梯口走去。
当初那小二介绍,步上白鹤楼的六楼就能看见满城之境;待楚朔在六楼找到一处看风景极佳的位置坐下来,望向一眼看尽的满城风景时,嘴角不禁隐隐带笑,看来这小二的言词还真是一点也不作假;虽说五楼同样能看见满城风景,可却跟从六楼欣赏的景色格外不同。
现在正值秋季,满城秋色迷人,城中布景错落有致,只消望上一眼就能让人生出站于云端,指点天下之意;其大气磅礴之感迎面扑来。
吕刚面色激动地站在楚朔身侧,伸手扶着手边的扶栏,神色亢奋道:“真没想到,这边陲一城竟然有如此风采。”
楚朔垂眸托腮,同样附和了一句:“看来这个魏翔天还真是一方人物,我也算是来对了。”
听到楚朔此言,吕刚在微微一怔的情况下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总算是想明白为什么殿下在来到盘龙城后就不再急着赶路,反而是住进这白鹤楼中,看来殿下是真的怀揣了某个目的来到这里,且这个目的一点也不小。
就在这主仆二人心思各异的时候,突然从楼底下传来一阵吵杂的异动声。
此时坐在六楼的客人极少,再加上楚朔选的位置距离那处异动传来之地最为接近,所以,在声音传来之时,楚朔和吕刚就先看到了事发之地。
就看在白鹤楼的一处偏隅角落中,一个三四岁般大的小男童被白鹤楼中的厨房伙计围堵在角落里拳打脚踢,那样孱弱的一个身体,被如暴雨般的拳头毫不留情的揍打在身上,竟是连一声都不吭,只是垂着脑袋弓着身子,双手紧紧地盘于胸前似乎在护着什么东西。
那帮伙计似乎被小童不哭不喊的样子惹怒,下手更是不留情,直到最后也不知是谁突然猛踹一脚在小童的胸口,本是已经被打的连口气都喘不均匀的男童终于无力承受这招重击,狠狠地跌趴在地,而一直被他怀中的东西也随着他摔倒的动作滚落出来;原来,竟是些残羹剩饭,看上去要人不忍。
厨房伙计瞅着洒满一地的残羹剩饭,脸上依次闪过讥讽的嘲笑和难掩的戾气,欺善怕恶的秉性几乎被他们表现的淋漓尽致;一双双布鞋毫不留情的踩在这些饭菜上,看着男童挣扎着扑上来想要将掉落在地的饭菜捡起来的拼命摸样,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最后甚至还在离开前狠狠地扇了这个男童几巴掌才得意洋洋的走远。
男童受到如此对待,竟是到最后都没哭喊求饶;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用一双蜡黄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被洗的发白的麻布衣裳,不顾脸上身上的伤痕,一瘸一拐的来到被踩的面目全非的饭菜前,先是捡起一个被踩憋的包子,又去捡被啃剩只剩下一点肉丝的鸡腿。
看见这一幕,楚朔几乎是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只是向来冷静的他并没有对此作出评价,而是继续做托腮状,看着男童缓慢的动作。
而就在这时,一队整齐的兵马从远处呼啸而至;这队人马看上去训练极为有素,不管是从穿着还是从眼神中迸射出来的精神劲儿,都几乎能让他人感受到来自于军中磨砺的杀伐之气;只是,待这队人马快要走近时,本是动作缓慢的男童突然像是受到了惊吓,连捡起来的食物都顾不上,慌忙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就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脸上抹。
楚朔腰板立刻停止,看向男童的眼神中闪烁着浓郁的好奇;就是连站在身侧的吕刚都好奇的忍不住探出了身子,似是也不太明白男童的动作。
而男童在做完这番动作后,就团成一团,紧紧的缩在墙角的角落里,一双惊恐睁大的眼睛里隐隐漫上了雾气,似是正在经历自己人生最可怕的事;小小的身板艰难的挤在墙角里,恨不能跟身后冰凉硬冷的墙壁融为一体。
而呼啸而来的兵马在路过男童时也只是稍稍侧目扫了一眼,跟着,就脚也不停的直接离开。
直到这对兵马离开许久,男童像是才从惊怕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小小软软的身体几乎瘫软成泥,软趴趴的靠着身后硬冷的墙壁,重重的呼吸着。
而这时,男童似乎察觉到一直有人在看他,巴掌般大的小小脸颊微微扬起,被温暖的金辉怜惜的笼罩着;这是一张很是清秀惊艳的面容,虽然浑圆但却微微上挑的眼尾,挺直的娇小鼻梁透着淡淡的清秀和羸弱,苍白的嘴唇虽然有些翘皮但形状却很是好看,蜡黄的肤色一看就是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所致,可就算是被生活折磨到了泥土里,那双灵气十足地大眼睛里却没有自怨自艾,反倒是光彩十足,要人惊艳。
楚朔这辈子只有别人望着他痴痴地份儿,他还从未望着别人痴痴地。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不动声色的咳嗽了一声,像是要遮掩这片刻的尴尬,半晌之后,开口道:“吕刚,你看出什么来了?”
吕刚也被这小小娃娃身上迸射出来的风采轻吸了一口气,这样小的年龄就有如此风采,若是长大后必然会是一个能令江山失色的人物。
可吕刚知道,殿下问的不是这个,沉思片刻,答道:“这个孩子身上有秘密。”
楚朔嘴角扯着淡淡的笑:“还有呢?”
吕刚若有所思的看向刚才那队兵马离开的方向,又道:“这个秘密应该还与都督府有关。”
楚朔毫不遮掩的向吕刚投去欣赏的眼神,果然,跟在他身边的属臣就应该要有这样的观察力。
楚朔沉默下来,他仔细打量着男童的一事一物,想判断男童的来历亦或者是发现些什么,可是半刻过后,他连丁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探查出来;不过仔细想来没有半点线索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可以看出,男童的警惕心很强,要不然也不会丢弃自己拼命保护的食物在都督府的兵马快要逼近的时候将自己弄成了一个大花脸;光是这份胆气和利索的判断,就能看出男童的警戒之心早已超乎他人之想象。
但,就算是男童掩饰的极好,有一点东西是他无法遮掩的。
那便是,与生俱来气质和融进骨血之中教养风度;那双如琉璃般璀璨夺目的眼睛,绝对不是一个真正的小乞丐能够拥有的,甚至在这白鹤楼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拥有一双那样璀璨摄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对苦难的屈服,也没有对命运的质控,倒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温柔的包容着一切,原谅着一切;让再桀骜不驯的人也沉溺其中,甘心收揽羽翼。
楚朔对这个男童的兴趣越来越浓,甚至都要打破他不好管闲事的规矩。
吕刚看出主子对男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他自己也对这位男童颇为刮目相看,要知道他是个武人,只会从武人的角度去看一个人;刚才那帮欺善怕恶的伙计那样欺负这个男童,明明被打的那般惨烈,他都没有哼哼一声,可见心性是极为坚定地,这对吕刚来说简直吸引太大。
要知道,要想成为一代武林宗师,首先必须拥有的就是不屈的意志和磐石般不可转移的心性,这个孩子在这两个方面,都能拔得头筹。
“少爷,我们要不要……”
吕刚试探着开口,他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浓郁的兴趣,甚至有种想收徒的念头。
楚朔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出吕刚对这个男童的兴致有多高;透彻的眼睛朝着不远处的都督府扫视了数眼,最后,做出决定:“把他带来见我,记住,别吓着他了。”
------题外话------
楚朔:老爹,你儿媳妇出场了,快准备好见面礼
楚烨:混账小子,竟敢偷偷离家出走,还诱拐良家少女?去!罚跪宗祠!
t( 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