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孱弱慵懒,成日休憩在软榻上,望着满眼的春光和怒放的鲜花,想要动弹一下却也力不从心。
许姑姑在一旁侍立伺候,长公主命人敞开着屋门,帘子都卷上去,露出半个院子的风光。
倚身半靠在软榻上,长公主低头拨弄自己腕上的金钏子,那晃眼的金色更显得手臂瘦弱纤柔,“若尘,本宫近日还是头疼难捱,太医怎么说?”
“太医请公主宽心,这头疼已是旧症。奴婢想着,定是当年公主在月子里受了寒,又因着每年春风的缘故,一见风便疼得厉害。虽说这春暖花开,但公主也晓得春寒料峭,春意缠绵却寒气不散,最易落下病根。”许姑姑将一件绿孔雀毛翎大氅轻轻披盖在长公主身上,“太医也叮嘱了,公主平日少出门,只在暖阁内歇着便是。”
长公主幽幽叹一口气,近日总在暖阁里或坐或眠,打发漫长无趣的春色时光,暖阁中的熏香惹得她头上晕乎乎,万不及这春光里的新鲜花香,哪怕迎着风吸一口冰冷的气息也好,至少身上有些鲜活气。<>
一名小丫鬟跟在老嬷嬷身后,两人站在屋外禀告了,得了许姑姑的准许,这才低头捧了翠玉盘子进屋来。
老嬷嬷行过礼赔笑道:“王爷说这春日里白昼长了,容易乏得慌,长公主难免寂寞,巴巴地嘱咐人备下了金玉玩器,今早上朝前嘱咐老奴,亲自给公主送过来。”说着侧身向后一让,小丫鬟上前迈出一步,俯身跪在长公主的矮榻前,翠玉盘子高高托举在头上。
长公主在盘子里看了一眼,是一些金玉钗簪步摇的小玩意,点翠蝶恋花的谱样,在阳光下闪着或金或白的亮色。她懒懒地一抬手,笑道:“难为王爷念着,本宫倒觉得这尊桦院重修得越发好了,花多树密,住着清爽也安静,比前时那珠帘子叮叮当当,满眼叽喳的声响强了许多。”
许姑姑命大丫鬟雪芝将翠玉盘子收了,又给嬷嬷和那举盘子的小丫鬟打了赏钱,在西侧地席上赐了一处席子,递一杯清杏仁茶给嬷嬷。
老嬷嬷千恩万谢行了礼,笑道:“自长公主身子欠安,小郡主也操着心,想来多探望公主,却又怕扰了您的清净,也要问准了奴婢才敢来,这孝心可是感天动地的。王爷也是整日里愁云不展,太医又说长公主膳食没了胃口,王爷急的跟什么似的。王爷的心意细水长流,从未断过,只让长公主知晓,王爷身在朝中,心里也时刻都记挂着您。”
长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容,抬手端起一杯益母草红花茶,慢慢呼着热气,半晌说道:“王爷的记挂,不但本宫心里知道,整府上下人人也都看见。嬷嬷是王府的旧人,王爷自幼跟着您老长大,那是一副什么痴心的脾性,您老最是清楚。”
老嬷嬷眯眼笑道:“可不是呢,咱们王爷眼里只有长公主一人。说句不中听的话,王爷对长公主比对圣上还忠心耿耿呢。但凡这些年,外头各府各家的老爷们买姬纳妾,咱们王爷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一意只守着长公主,长情最是难得的。”
长公主收一收笑容,将茶杯放在身旁的矮桌子上,双手垂搭在一块,低头抚摸袖口的绣纹,半晌不语。许姑姑见状,连忙收了茶杯,换上一个碧玉方盏,里面盛了些玫瑰紫色的果子浆水,双手端到长公主跟前。
长公主用瓷汤勺挖了一口果子浆水,慢慢咽下去润喉,语气淡淡吩咐道:“王爷有朝中的事情要忙碌,整日还派人送来些金银玩器,哪来的闲逸心思。倒是底下这些人,本宫一刻不在王爷身边,就得着懒怠,嬷嬷要帮本宫好生照看才行。王爷素日用的衣裳饰物摆设,一点也错不得,吃食器皿更要小心,别让宫里宫外那起小人得了笑柄。”
眉头微皱,长公主忍不住咳出两声,许姑姑连忙递上帕子,在半步前用侧身挡着风,唯恐老嬷嬷的呼吸气息冲了长公主。
老嬷嬷老脸一红,干干地笑道:“长公主教训得是。这王府上下种种细务,都得长公主过目操劳。王爷也常说,若没长公主镇着势,府中还不知乱成什么桃子样。”
许姑姑见她话不得体,微微轻咳一声,说道:“公主今儿也乏了,请嬷嬷回吧,待夜里王爷回府,公主再跟王爷细唠。”说着点一点头,上来两个丫鬟,先给嬷嬷行一虚礼,接着将席榻桌上的茶碗器具一并收了。
老嬷嬷诚惶诚恐站起来,福身谢了恩,带着小丫鬟低身向后几步,这才转身出了屋子,逃也似地离开尊桦院。小丫鬟见离得远了,吐一吐舌头,小声说道:“吴奶奶,长公主的架子派头可当真唬人。”
老嬷嬷一惊,左右看了几眼,见四下无人,伸手在小丫鬟头上打了一个爆栗,“小蹄子还不闭嘴,主子的闲话也是你混说一气的。长公主是何等尊贵人物,皇太后的嫡亲女,先皇亲封的护国长公主。除了当今皇上,就数长公主的位尊,连咱们王爷都要敬让十分,何时轮到你这小贱人说三道四。”
小丫鬟吓得脸色发白,伸一伸舌头,低头紧跟着庆嬷嬷,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远处的绿柳之下,一道淡淡的青色身影抬手拂开眼前柳枝,陆稷贤嘴里喃喃道:“金屋贮宠,对长公主未必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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