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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去做太监,这丫头心也忒歹毒!
禾早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尖瘦暗黄的脸上满是无畏,据理力争:“我说不上话,那二伯和大哥为啥能说,咱禾家大事小事可一向是咱爷做主的,只要爷决定不卖孙子去当太监,那谁都不能决定!”
她人虽小,这气势却不小,声音也铿锵有力。
禾老爷子朝她看了一眼。
四宝也紧跟着开口:“对,这家是咱家做主,咱谁都别做决定,只让爷来说,到底要不要送七宝去做太监!”
大宝滞了下,不满地看了两人一眼,又满怀期待地看向禾老爷子。
他是知道禾老爷子的,禾家的子孙中,他最疼爱他这个嫡长孙,也最寄予厚望,送七宝去做太监,也是为了禾家的前途,牺牲一个七宝就能让禾家成为人上人,不管是谁都知道怎样做最好!
禾老二也陪着笑对禾老爷子说:“爹,这都说好的事了,咋能中途变卦,那郝公公的势力咱可惹不起啊……”
“爷,你可得想清了,卖我去做丫鬟没啥,家里过不下去了,牺牲一个闺女儿乡里乡亲的也能体谅,但要是真送了七宝去做太监,这可是要被人戳破脊梁骨的,以后咱在这卢家村抬都抬不起头来……”
禾早声音脆亮,不怕死地继续说道。
禾老爷子握着烟杆子的手抖了抖,禾早这话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人言可畏啊,他要是真依了老二和大宝的话,逼七宝做太监,那他这头一辈子就都抬不起来了!
禾早像是没看见禾老二一家的怒视,继续提高声音:“还有如果家里有个兄弟做小太监,还是被逼去的,以后二伯大哥几个做了官,这名声也就跟着坏了,当官的,最重要的不就是个名儿,坏了名声那官途可就……”
她含蓄地没有向下讲去,但屋里人也不是笨蛋,全都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禾老爷子吐出一口烟圈,环顾了屋内一周,重点看了看禾老二,那目光中隐含着失望。
禾老二顿时心一凉,嗫嚅着唇,原先想好的说辞竟然说不出口了。
大宝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条捷径:“爷,说好的事咋能变卦……”
四宝站在禾早跟前,把七宝与陈氏护到身后,大声道:“谁捅的窟窿谁补去!别拿七宝做人情,我看这事大哥是最愿意的,那不如你去吧,既不怕得罪郝公公,又给咱家添了根基和富贵!”
大宝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小崽子……”
“大宝!”禾老三猛地拔高声音,怒视着他:“有你这么跟弟妹说话的吗?”
要说这一连串的卖儿卖女事件中,最让他寒心的是什么,那就是大宝——他的亲生儿子,七宝的亲哥哥,竟然也是百般赞同的。
这个大儿子,怎么能如此——没有人性!
禾早撇撇嘴,一声轻哼。
她穿来几天,虽只见了几次面,但心里对这个大哥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禾大宝对他们兄妹几个,何止是没有做长兄的样子,更像是把他们几个当做奴仆,当做货物,一边欺凌,一边随时准备着拿他们换好处。
她鄙视他!
大宝因自幼娇惯,又看惯了禾老三与陈氏的老实退让,便不大把这些亲人放在眼里,瞟了禾老三一眼,很不以为然:“四宝没有一点做弟弟的样子,我这个做大哥的咋不能教训他!”
四宝气得握紧了双拳。
禾早也注意到陈氏的神情,有些错愕,哀痛,不可置信,但更多的却是隐忍,只把四宝紧紧抱在怀里,一声不吭。
对前妻的孩子,已经忍让到这种程度了吗?
禾老爷子放下烟杆,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苍老又显得无限疲惫:“咱禾家再咋的也不能让人戳脊梁骨,老二啊,你得有点人性,送七宝进宫那就是害了他一辈子,这件事到此为止!”
“爹……”
“爷……”
禾老二与大宝同时惊讶地叫出声。
禾老爷子却猛地沉下脸,严厉地盯着两人:“你们要是还是禾家的子孙就给我闭嘴!”
禾老二与大宝还是害怕禾老爷子的,各自讷讷、又不甘愿地住了口。
禾老爷子又看向禾早,脸上闪过一抹深思,但更多的却是欣慰:“早儿刚才的几句话说得很对,老三啊,这孩子教得好!咱禾家也供了几个读书人,不管以后中还是不中,这名声上都不能有一点污点啊!我今个儿在这儿定一条家规,从此,凡是禾家子孙,都不能卖儿卖女以求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