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放假,加上《量子力学》的论文寄出,眼下又收了这批甲骨,孙元起总算可以安心过个西历的新年。这年头,大清国内还是以农历为最主要的计时方法。挨着圣诞、元旦,孙元起少不得去美国公使馆、丁韪良住处拜访一回。还要给远在大洋彼岸的卢瑟福等好友、同僚们寄上几张贺卡,表示新年的祝福。
“我中华乃堂堂的礼仪之邦,这点礼节岂能亏缺!”
这些天,孙元起就呆在郊外的经世大学中筹划来年的安排:学校如何规划?学科如何设置?资金如何筹集?师资什么时候到位?什么时候去美国?下一批学生如何招收?……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些问题都要在春节前拿定主意。
正筹谋间,京城中的叔祖大人派人送来了“调遣金牌”,让自己赶紧“过府一叙”。问送信的仆人,仆人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说是急召,催促快去。孙元起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吩咐诸人小心巡守,自己急匆匆地随着孙府家人往城里去了。
到了城里,已然是掌灯时分。孙元起不敢耽搁,直奔孙府。到廉子胡同孙府的时候,孙家正准备吃晚饭。孙家鼐老大人招呼说:“百熙不是外人,一起坐下吃吧。”[]重生之大科学家38
孙元起也不客气,心想定是老大人想在餐桌上说些悄悄话。古往今来,官员们不都是一边吃喝,一边谈工作么?
洗手净面,等到了堂上,孙元起才算开了眼界:堂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老大人的几个成年儿孙,还有半大小子都立在桌子两侧恭候。旁边还有两桌,一桌是『妇』孺,看着像是孙家的儿孙媳『妇』之类,带着小孩,也在桌旁候着;再远处,还有一张大桌子,周围有几个人立着,还没有坐满。
话说孙元起来清朝都三四年了,还真没有和这些大人物正式吃过饭。平日在自己院子里,大家老少男女,不分尊卑,围在一桌上搅饭,热热闹闹的。去美国,那更是如鱼得水,跟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没什么区别。眼下看到这场景,还真有些吃惊。
孙家鼐见孙元起有些发呆,便笑道:“虽说尊卑有别,但我们孙家向来是待下极宽,所以全家上下都是一块儿吃饭。”
这还叫“待下极宽”?你是没见过我家!孙元起虽然心里咕哝,脸上还得带着笑,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多赐,去端张椅子过来,百熙今天坐老夫旁边!”老大人对着桌边的一个少年说道。那少年应了一声,搬椅子去了。另有仆人拿过一套餐具过来。
孙元起当然知道这上席不好坐,尤其是旁边还有一群叔叔伯伯的时候。刚要出言推辞,老大人一道有如实质般的眼神扫过来。有杀气!孙元起一悚,只好闭口不言,默认事实。
老大人在首席上坐了,道:“都坐吧。”
整个堂上的人才都坐下,孙元起是有样学样。
旁边有仆人过来:“老爷,现在传饭么?”
老大人微微一颔首。那仆人快步走到堂门口,喊了一声:“传饭!”
一会儿工夫,七八个仆人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桌上总共六个菜,两碗汤,素菜倒是占一大半,不过分量倒是挺足。用眼睛余光扫了一下,各桌的饭菜全都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小锅饭。
仆人们上齐饭,福了一福,到最远的那张大桌子边坐下。这下孙元起才明了,那桌空着的位子是留给这些后来仆人的。
“百熙,粗茶淡饭,不要嫌弃,也莫要客气!”老大人说罢,拈起筷子,在白菜豆腐上夹了一块放在自己的碗里,桌子上的其他人才拿起筷子。这样,晚饭开始。
话说整个大堂有大大小小几十号人吃饭,除了筷子、碗碟偶尔发出的声音,寂静一片,连咀嚼声、喝汤声都趋于无闻,真真是“食不言,寝不语”。孙元起心中感慨无限,动作上少不得要小心翼翼,免得闹出笑话来。
桌上有吃好了的,放下碗筷,静静地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仔细看时,却是碗里的米饭一粒不剩。等老大人放下筷子,早有人端过一盅热茶。等茶喝完,这顿饭就算结束了。所有人都起身,仆人们也赶紧过来收拾饭桌,送上盥洗用具。
看着孙元起也收拾停当,老大人招呼一声:“百熙,到我书房里来。”然后倒剪着手,慢悠悠地往书房而去。孙元起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书房里还是前几个月所见那般,只是书架上多了几函典籍,壁上也有新的书画。老大人自向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坐着,看孙元起给自己请了安,才随手拿过一个折页,不知在看还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半晌才道:“百熙,你知道老夫今天唤你来何事么?”
“不知道。”孙元起确实不知道。[]重生之大科学家38
“前些日子,皇上和太后从西安行在起驾回京。临行之际,有惩于拳匪之『乱』,以为国弱民贫,不可以抚远。故而诏告天下,筹办新政,冀上下同心,以强中国。”老大人虽然在说,眼睛却一直盯着纸面。停顿下来的时候,才看了侧耳倾听的孙元起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继续往下说:“没几天,老夫就收到邸报,说‘兴学育才,实为当今急务。京师首善之区,尤宜加意作育,以树风声。前建大学,应切实举办。派张百熙为管学大臣,责成经理,务期端正趋乡,造就通才。其裁定章程,妥议具奏。’既然皇上和太后要恢复京师大学堂,估计这事儿又得『操』办起来——”
听到这里,孙元起算了明白了个大概,当下答道:“叔祖大人,我这京师大学堂格致教习的差事,在去年我去美国之前,已经向大学堂告假了,俸银也没有再领。如今我自己办了所学校,便是京师大学堂再开,也是不会去了。”
“去不去的事,你自己和张埜秋说。老夫早已不管这大学堂,也不愿意再沾染上,免得他人闲话。不过老夫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事。”老大人捋着长须说道。
“那还能有什么事?”孙元起连忙问。
“上几个月,你给老夫拿了几本书过来,其中有一本叫《学校学制初拟》,据说很多人看了都拍案称好,说不是深通精研教学之法者不能道此。洋人也很服气,以为虽然出自泰西学制,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老大人话头一转,扯到了别处。
孙元起那叫一头雾水,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关公斗秦琼?孔老二和释迦牟尼喝酒?嘴里却连声逊谢“叔祖谬赞”。
老大人看孙元起迟迟不开窍,只好挑明:“上谕上说,‘裁定章程,妥议具奏’。可这大学堂章程怎么裁定,虽然张埜秋充任过出使英国大臣,恐怕一时间也拿不出好章法来。说来也巧,有人就给他送了本你写的《学校学制初拟》,他看了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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