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人生中第一个让他困惑的决定。
“我有一个同学,他跪下来求我,就为了那个名额。”林徐行沉吟着,“他的家境不好,如果保送,能拿到最高的奖学金,维持他读书的开销,他的成绩也算顶尖的那一批,但如果发挥失常,很有可能无法进入这所学府,他的家庭也不会让他继续复读,而读一个普通学府,他不甘心。”高考这座独木桥,永远充满各种可能性与风险。
虽然林徐行神色淡然,但是季锦却有种预感,林徐行绝对不会答应。
“我拒绝了。”林徐行继续慢慢地说道,“然后我就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我面前,态度从卑躬屈膝,到恼羞成怒,再然后到痛哭流涕,他在我面前崩溃了。”
面对压力,机会,诱惑与选择,不同的人总会走出不一样的道路。林徐行不认可这位同学的表现,但并不代表他不受触动。
“我不受人威胁,绝不!”林徐行神色淡然,口气很柔和,态度却坚决。
“然后呢?”季锦继续问道,如果是她,站在林徐行的角度,可能无法做到像林徐行这么淡然自若,原则分明。
“然后我放弃了那次保送名额。”事实证明,林徐行也并不永远那么理性。
“你让给他了?”季锦难以置信。
“当然不,我只是借他的口更清晰地知道了所有人是怎么看我的,一个关系通天的纨绔子弟,所有的成绩全靠家族庇佑,否则一无是处。”林徐行苦笑一下,“我只是任性,想要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但那位同学?”季锦迟疑着问道。
“果然是你的个性,永远先于自己,关怀着他人。”林徐行揉揉季锦的头发,沉吟了一下,“他当然是自己参加高考,他的父亲因为担心供不起他读书,在高考前自杀,所以那次他没有考好,你看,教育方式和血脉,有的时候真的是一脉相传。”林徐行苦笑了一下,“但是他很幸运的是,他有一位坚韧的母亲,失业已久的母亲突然得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足以支撑这个家庭供他复读。”
季锦恍然大悟:“你为她母亲安排的工作?”
“我只是觉得一个男人需要的东西,不能通过下跪和哭泣来获得,他需要更有尊严地替自己赢来一份应得的录取通知书。”林徐行抬头看着天花板,“但我打赌,如果我这位同学有一张仇人清单,我应该名列前茅。”
“他不知道。”季锦垂头思索,“他当然不知道,知道了之后,哪儿来的尊严。”
“你瞧,我总是不懂人,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林徐行有了一丝难得的困惑神色,“即便到今天,到现在,我还远远不是一个通透的人。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要感谢当年的这段经历,正是因为放弃了保送,通过高考来证明自己,我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证明自己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季锦苦笑:“阿行你知道你这句话有多欠揍吗?”
林徐行笑了笑:“可能是吧,我大学的系主任老师也觉得我多此一举,明明最后是读一样的学校,主修一样的系别,辅修一样的课程,我的高考最后的结果是殊途同归,最后回到了我之前报送的那个结果。但是这件事对于我而言,不一样,我不需要证明给这个世界看,我的目标是超越自己。关于梦想,我又找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目标,不断证明自己,不为任何人,只为我自己。”
“每次看到你这种拥有如此多资源,还这么聪明的人都在努力,我觉得自己起点差那么远,还有什么资格不去努力。”季锦感慨地说了一句。从林徐行的身上,她总能汲取到这种温暖而催人向上的力量,爱上对的人,似乎让人生都变得更加温暖而充实了。
“每次听到你这样的表扬,我就特别受用怎么办?”林徐行欺身上来吻她。
季锦拉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向自己,声线低沉,慵懒而诱/惑:“乐意效劳。”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直到季锦气喘吁吁将他推开:“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你在顾左右而言他,我要听的最后的秘密,你藏在哪里?”她听到了一个被宠坏的林仁,一个破碎的家庭,一对包容美好的爷爷奶奶,一个有着原则的林徐行,这些碎片让季锦对林家的家庭关系更加清晰,但是她有种预感,真正的狂风暴雨还在某个角落等待着她的聆听。